他既没有帮猿猴接生后的感慨，也没有从野兽手中活命的庆幸。
他坦然得像根本不知刚才自己究竟做了多惊人的举动。
梁永齐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
“大乐今日做得很棒，回头我带你上山打小鸟练射箭。”
“好啊！”艾乐高兴了。
猿猴自然是要追的，他们到底担心猿猴伤人，待猿猴走远后，才慢慢顺着小溪往里面深处走。
越往里，树木越茂密，山里湿气也越重，散发着浓郁的林木香气，令人呼吸都畅快几分。
一路过去，彩色蘑菇也渐渐多了起来，树根青苔厚重，不知名的花草野蛮生长，藤蔓缠绕树根，交织在林间，一派生机勃勃。
几人的步伐也相应慢下来，步步谨慎。
远远的，果然能瞧见几只猿猴或是悬挂于树上嬉戏，或是懒坐在水潭边洗脸。刚才那只刚诞下崽崽的猿猴妈妈也来到水潭边，哼叫着，抱着孩子吃奶，心情似乎有些愉悦。
它的叫声也引来同伴们的围观，见它怀里抱着幼崽，几只猿猴手舞足蹈的，呜呜呜叫唤，像在欢呼庆祝。
几人远远蹲在一处矮木下看着，武吉忍不住感慨道：“它们倒是安逸。”
梁永齐余光瞥见什么，瞳孔微微扩散，然后又不动声色遮挡过去，心跳有些快。
灵芝。
好东西啊！
难怪这群猿猴能如此繁衍壮大，这深山里，只怕遍地宝藏。
他要拿下山地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能瞧得清楚那水潭多大吗？”他低声问。
武吉和葛立雄摇头。
“太远了些。”
他环视四周，没见到什么山洞，全是树木和各类野花野草，有些好奇道：“武吉叔，葛叔，猿猴是住在山洞里，还是住在树上的？”
葛立雄沉吟道：“多半是以树栖息，也有些喜欢住在洞中。”
“如此多的猿猴，这里附近，应该会有山洞吧？若是能寻到合适的山洞，将这些猿猴都关在那里，或许，我们也不是非要杀死它们不可。”
武吉一怔：“猿猴野性难驯，恐会伤人，若不除去，岂非是祸患？”
梁永齐沉吟道：“这群猿猴盘踞此处二十年之久，还繁衍出这许多子孙来，想必，山里有它们足够的吃食，所以它们极少外出觅食。我在想，既然它们极少下山害人，我们也未必要对它们赶尽杀绝。”
葛立雄几乎是看着梁永齐长大的，知道他善良，但仍然出言提醒道：“可是你不要忘了，山下百姓赤手空拳，若哪天这群野兽发狂起来，会有无数伤亡。”
梁永齐也知道这件事的为难之处，喃喃道：“阿九说不定有法子。”
自从听了艾玖的话从猿猴手下死里逃生后，梁永齐对艾玖信任度又提升不少，已经到了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可以难住她的地步。
‘哈啾！’
平白无故的，艾玖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揉鼻子，满脸怀疑地抬头看天。
今天也不算很冷啊，况且她坐在烧着火的灶台前呢，为什么会突然打个那么响亮的喷嚏？
她掀开盖子看了看锅里的米饭，又回头，去看看紧闭的大门。
“奇怪，怎么去那么久？”
眼看着天边已有暮色，可梁永齐等人竟然还没回来。
只是探个路而已，不至于去那么久吧？
艾玖有点担心，将柴火推进去一些，回屋问周恒：“周老爷，他们不会出事吧？”
罗赖皮醒来之后，为避免泄露周恒身份，称呼上自然变成了‘老爷’。
周恒回答道：“阿吉是有分寸的人，他带着两个孩子，不至于莽撞冒险。许是他们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艾玖还是不放心，将烧火棍塞赖广手里：“赖叔叔，您受累看看火，我去医馆瞧瞧。”
“姐姐，”段北从房间里出来，脸上也有愁容，“我也去吧。”
“去什么去，你好好待着。”
段北虽说现在能下地走动了，但到底是个伤员，艾玖怎可能让他来回跑？
她摆摆手，风风火火往外跑。
周恒安抚道：“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段北潦草点头，要转身回房。
“小北，”周恒却叫住他，“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既非亲生兄妹，何以能聚到一起？你家中，难道没有别的亲人在世了吗？或许你可以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寻得亲人。”
段北眼底升起警惕之情，但面上不显，谦和道：“多谢周老爷，但是小北身世如浮萍，已没有亲人在世。”
“那其他人呢？”周恒不死心，“比如说，小游？他也没有别的亲人在世了吗？”
他果然对许游有想法。
段北不明白为何一个将军这般在意许游，甚至如此迂回试探。
但推己及人，他明白许游在身世上同样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难处，所以更不可能会泄露给周恒。
他故作天真道：“老爷是想帮一帮我们这些可怜人吗？”
周恒温和笑道：“我也有个小儿子，见了你们，总想起他。若是能帮得上你们，我自然也开心。”
段北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周老爷不妨在德永镇多逗留些时日吧。两个月前的洪水灾害，这里有太多人无家可归，也有太多人流离失所沦为孤儿逃难到此地。若是能帮他们也寻回亲人，他们一定会很开心，很感激周老爷的。”
周恒：……
“呵呵，”他吃瘪，讪笑道，“再说吧。”
段北满意了，扭头回房。
赖广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见房门关上，他忍不住悄声问道：“将军，您是对小游这个孩子有什么疑问之处吗？”
赖广是他的得力手下，但还未曾有机会面圣。
他目光幽幽，沉声道：“你可听闻宫中皇后逼死妃嫔之事？”
怎么话题一下跳到宫中秘事上了？
赖广诚实摇头。
周恒语气飘忽道：“我曾耳闻过一个说法，当今皇后善妒，好掌权，为求后位稳固，母族兴旺，曾下手毒害嫔妃和皇子。六皇子满月高热骤然夭折，便是她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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