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贩子神色蔫蔫的，“以后都是这个价了，你到底要不要？”
“太贵了，我问问别家去。”
谁知，别家也是这个价位。
她瞠目结舌，“怎么忽然涨价那么多？”
若按照以往的价格，20文能买三条这样的鱼呢。
鱼贩子叹息道：“不止咱们的鱼，只怕以后青菜都要涨价。”
艾玖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最爱去光顾的那位菜贩子大婶今日没摆摊。那位大婶也姓王，每日摆的青菜都是色泽极漂亮的，撒上水珠，翠绿翠绿的，看着就比旁人的菜好。
“这位大哥，王婶今日收摊了吗？我还想买些青菜呢。”
鱼贩子摇头：“她今日没来。估计这几日都不会来。”
“这是为何？”艾玖奇道。
鱼贩子深深叹了口气，满脸同情道：“她家菜地昨日让衙门的人给糟蹋收走了，以后能不能继续卖菜都说不准。”
又是万元良干的好事。
艾玖心中愤怒，却也好奇，“好端端的，衙门为何要糟蹋她家的菜地？”
“码头要扩建，大老爷让村长收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价钱没谈好，总之昨日王婶都哭晕好几回了。”
“码头要扩建？！”艾玖惊愕，“这是谁说的？”
鱼贩子皱着眉瞅她一眼，“衙门出告示了啊。”
竟在这关头出告示了！
难不成淮西的事放出风声了？
“你到底买不买啊？”鱼贩子不耐烦道。
“买买买。”艾玖赶紧摸出铜板付钱。
刚要往回走，突然，瞥见王丰茂带着捕快迎面走来。她吓一跳，急忙蹲下去躲着，假装鞋子沾了泥巴假模假样擦拭。
“你你你，赶紧滚一边去！”
“谁让你把菜摆到这里来的？找死是吧？快滚！”
两人一来，就闹出不小的动静，将在菜市场外围路边摆卖的摊贩全部怒斥着赶走。
艾玖有些怕王丰茂，于是悄悄躲到另一边。
只听他们一边赶人一边聊着道：“王捕头，朝廷的大人当真是这两天就会到吗？他来了也不见得会到菜市场巡视吧，咱们何必弄得这样紧张？”
“你懂什么？咱们大老爷这时候贴出告示扩建码头，就是要给朝廷的大人看，不然怎么哄得大人去跟朝廷回话，给咱们德永镇拨下钱财？”
“咱德永镇什么情况，十里八乡都明白，能骗得了大人吗？”
“骗不了也得骗。反正朝廷已经下了消息，迟早全天下都会知道德永镇要扩建码头一事，咱们得赶紧趁着现在没什么商人来投钱，拿一笔朝廷的拨款再说。”
“嘿嘿嘿，捕头大人，若有了拨款，不知道小人能不能沾沾光？您从指缝里流出去一点点，够小人吃一年半载的，小人定好好当差，给大老爷和您鞍前马后，只求您记得小人。”
“呸！你个小毛猴！就知道你不安分，找打是吧？”
“哪里哪里，捕头大人您哪舍得打我呀，我可是发了愿以后给您养老的。”
“去你的！”
王丰茂笑着往那年轻捕快屁股上踹一脚。
艾玖看着，只觉得心寒。
码头扩建，德永镇以后势必会繁荣发展，油水不断，可万元良竟不懂知足，居然想着要借此骗一骗朝廷的拨款。
简直贪得无厌。
她拎着鱼，快步离开。
到医馆的时候，正好碰见刘大夫在熬药，艾玖急道：“刘大夫，郭大哥醒了吗？”
“且睡着呢。”
艾玖满脸愁容道：“万元良出了德永镇码头扩建的告示，刘大夫，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想尽办法强行征收码头附近的良田，他是疯了吗？”
刘大夫放下扇火的扇子，叹息道：“他是有些疯了。不过，他也是有恃无恐地发疯。”
“有恃无恐？”艾玖拧眉，“什么意思？”
“你可知我昨日为何去了衙门那么久都出不来？”
艾玖摇头。
刘大夫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便是因为时疫之事。我昨日才知道，原来万元良故意谎报时疫的死亡人数，骗得白江镇县令，还有安山县知县都来过问。然后他又将治理时疫的效果自己揽功报上去，你那净水的法子，他也睁着眼说瞎话让主簿记载是自己的功劳。”
艾玖脑袋瓜子嗡嗡的。
怎么这狗官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无耻程度？
“他知道你这法子对这场时疫有效，昨日就抓着我让主簿大人当场做了个全镇推行的文书，又快马发安山县去领功了。你说，治理时疫挽救百姓于疫情中的功劳，是不是让他有恃无恐？”刘大夫很是无奈。
艾玖觉得自己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这样一来，他强行征收良田，事后也可以扭曲黑白，说完全是为了德永镇的繁荣着想，不得已而为之。”
她觉得自己简直都能猜到他的下一步恶心举动了。
刘大夫点头，苦笑，“可不就是如此。你只听说他们强征良田，只怕没听说，村长们是收了钱的，即便日后闹起事来，他也能将责任全推在村长头上。”
艾玖无力地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喃喃道：“这么下去，明年百姓们都吃什么啊！眼看着都要过冬了，他这不是要了大家的命吗？”
刘大夫长长叹了口气，怅然道：“只盼周恒将军能治一治他，不然，我这医馆，也是要开不下去了。”
百姓困苦，刘大夫又善心，遇到实在拿不出银钱的可怜人，药钱也总是往少了要。为了节省开支，平日里只要得空，他都会带着阿路自己去外面采药。
可这样哪里是长久之计？
百姓越困苦，他这医馆越赔钱。
熬不了多久，恐怕就得倒闭。
两人正长吁短叹着，阿路忽然跑出来，喊道，“郭举人醒了！”
艾玖立即跳起来，往里面跑。
郭振义睡足一个晚上，精神恢复了许多。他见周恒将军等人不在，有些着急，下床就要去找。
“郭大哥，你小心些。”艾玖跑过去扶住他。
“阿九姑娘，周恒将军呢？”
“放心，在我那儿呢。”
“太好了。”郭振义拖着伤腿往外走，着急道，“快，去把张文涛找来，我今日便要把证据送到周将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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