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饶命啊！我没有撒谎，真的有山鬼！饶命！啊……！”
实心的厚木板，结结实实打在屁股上，一板子就能让屁股开花。
别说被打的人了，艾玖光是看着都受不了。
万元良摇头晃脑：“那本官问你，那山鬼，长的什么模样啊？”
“一，一身毛！比人还高，眼睛又大又凶狠，手指、手指比刀还锋利！来，来无影去无踪，会飞！”
“胡说八道！”万元良瞪眼，“若真有这样的鬼怪精灵，你如何能苟活到现在？分明就是寻常野兽，你谎称为山鬼有何目的？扰乱民心，制造恐慌，使德永镇上下不安。该打！”
艾玖垂着脑袋，悄悄翻白眼。
百姓在自己政权管辖范围内被野兽所伤，当官的第一反应却是先将百姓毒打一顿。
难怪镇子上的人行事麻木，遇事能躲则躲。
苦得这乞儿赵阿七又是被野兽挠伤又是被衙门打板子，满肚子的苦没地方说，憋得直接晕过去。
“大人，他晕了。还打吗？”衙役停下手，询问万元良意见。
万元良冷漠瞥一眼，“拉下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别死就行。”
硬了，拳头硬了。
艾玖确实不喜欢这搞事情的乞丐不错，但此刻心里对这荒唐县令的厌恶更甚。
什么叫命如草芥，她算是见识了。
万元良处置完赵阿七，换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睨向跪在地上的艾玖。
“艾玖，长鹤县分派过来的流民？”
她和赵阿七的身份，师爷已经细细盘问过，还拿户籍记档出来核对过。
“回大人，是的。”
“抬起头来。”
艾玖撇撇嘴，不情不愿抬起头。
相由心生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别看上头坐着的万元良一身官服人模狗样，那獐头鼠目拥挤局促的五官，着实让人感官不适。
他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摸下巴。
“赵阿七说，他们住到山上，是被你骗过去的？”
艾玖偷偷往大腿上一掐，痛得眼冒泪花，委屈巴巴道：“冤枉啊大人，没有的事！实则是前些天我没找到散工，饿着肚子想去醉香楼瞧瞧能不能碰上好心人施舍些，没想到真有位慷慨的大爷拿着一盘鸡肉来。他们上手去抢，险些将一个小乞丐打死，我好心劝说两句，竟被他们给记恨上了。大人您不信可以去问问醉香楼的店小二和掌柜的，那天他们都在的！都看着呢！”
她能搬出人证来，显然可信度极高。
万元良点点头，“现在可找到活计了？”
艾玖假哭的表情僵了一下。
啥意思？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是应该追问她和赵阿七的过节吗？
她忐忑道：“找到了，给人浆洗衣裳，一次两文钱。”
万元良将手搭在桌上，笑眯眯的：“瞧着你是个机灵模样，我家夫人正好缺个端水小丫鬟。师爷，拟个卖身契出来，让她签。”
艾玖：？？？
艾玖就算脑子转得再快，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好端端说着案子，为什么突然要逼她签卖身契？
她扭头看向师爷，师爷也突然眯着眼睛笑起来。
两个獐头鼠目的大男人猥琐相视而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艾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搓衣板一样的身子。
她才12岁！
这群变态！
神经病啊！
她气得想破口大骂，但只能强忍着恶心，恭敬道：“多谢大老爷好意，只是爹娘死前曾给我留下几亩薄田，待以后村子重修好，民女得回去耕田种地，不能留下来侍奉夫人。”
她不领情，万元良瞬间变脸，眼神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耕田种地，能比得上在本官府上当差？你莫要着急推辞，本官看你记档，你是父母早夭的可怜人，依靠着长大的阿婆又因洪水过世了。这样吧，本官看你机灵，你在本官府上做几年粗活，待你及笄，本官做主，给你指门好亲事。这衙门里，单身才俊可多着呢，不比你去种地强？”
听到他说要给衙门的单身男子指婚，衙役们悄悄交换个眼神，再看艾玖时，眼神多了几分避讳。
艾玖真想给他几拳。
她赶紧行礼跪伏地上，用卑微得不能再卑微得姿态，紧贴着地面。
“田地是爹娘留下的遗物，民女实在不能扔下。得大老爷垂帘，民女万死无以回报，恳求大老爷仁慈，允我回去种地。”
猥琐男！晦气！
万元良盯着她，阴沉着脸，没发话。
他不说话，艾玖就只能这么跪伏着，不知跪了多久，身子开始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终于开口。
“既然你和赵阿七各执一词，如今赵阿七昏迷没法继续问话，人命关天，本官不能怠慢。来人，将她暂时羁押地牢里看守着，待本官去山里查验一番再说。”
艾玖咬牙。
狗官！
两个衙役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
“不识好歹，大老爷都给你机会了，也不知道抓住。”
路上，两个衙役冷嘲热讽说了这么句话。
艾玖忍着气愤，故意装天真无邪的样子，朝他们展开大大的笑容。
“两个官差哥哥，我没犯事，大老爷只是将我关几天就会放出来的，对吗？”
衙役嗤笑一声，没做答。
她继续笑道：“对了，待会我师父若是来找我，还请两位哥哥帮我传句话，就说我很好，让他别着急。我师父是善春堂刘大夫，他今日刚从七宝村回来，应当会到衙门给大老爷回禀时疫情况的。劳烦两位哥哥了。”
两位衙役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
“你是刘大夫的徒弟？”
“是啊，两位哥哥也认识我师父吗？”
其中一个衙役眼神变化最明显，态度温和不少，答道：“去年我娘亲急病，多亏刘大夫妙手。小姑娘，看在刘大夫的面子上，我可得劝说你一句。趁着大人对你印象不错，此时改口去伺候夫人，还是有你一条生路的。”
艾玖故作为难：“可是，可是阿九不想当卖身的奴才呀。”
“你是不是蠢！谁说是当奴才了！你若是争气些，过两年当个姨太太岂不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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