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徐笙回头望去，眉目清隽的男子大步流星踏来，一袭青绿色官袍衬得君郎如绿竹一般挺拔，姣好的身姿同身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形成分明对比。
季以遥安抚地看了一眼徐笙，待身侧的中年男人行至顾夫人身侧后，方缓缓躬身：“顾夫人。”
有男人在场，顾祁氏的气焰再不复刚刚那般高涨，颇为温婉地朝季以遥回了半礼。
“内子无状，还望夫人见谅。不过此番事非小可，若未查明真相，这灾岂不得白白让我们受害？”季以遥不打算如顾夫人心意轻轻揭过。
那中年男子却也不甘示弱：“探花郎是想怎么处置？”
这中年男子便是顾忠。
这些时日三皇子一派一改往日温吞手段，疾风厉雨般打得太子一党措手不及。
而这一切都是由于季以遥的加入。
今日下朝后，他同季以遥偶在宫门遇见。便想占着官级压一压这年轻后生的气焰。
却被他一路带着行到这儿，看了自己府上的一出笑话。
不过他顾忠毕竟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怎么会轻易让季以遥牵着鼻子走？
这个问题像抛球似的，又抛回季以遥徐笙二人手中。
他笃定季以遥就算背靠三皇子，也不敢公然同他叫嚣。
他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却丝毫未留意到身侧顾祁氏的不对劲。
顾祁氏面色雪白，活似白日见鬼般，那如慈佛的面孔上布满惊惶，亏得身侧有大丫鬟扶住，才让她不至于失态，可她这一异常却入了紧紧盯着她的徐笙眼中。
徐笙凑近几乎，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顾夫人这是怎么了？”
顾祁氏的异常是自看到郎君开始，徐笙心中万分疑惑，难道她早就认识郎君？
“无……无事。”
瞧见众人都望过去，顾夫人忙调整情绪，只是搭在丫鬟小臂上捏的泛白的骨节出卖了她此刻心绪并不平静。
季以遥清了清嗓子：“顾大人也知晓内子是做生意的，如今被尊府这一闹，耽误不少。不如……”
本因着今日三皇子一党种种作为对季以遥颇为忌惮的顾忠眼中顿时浮起不屑：开口闭口皆是铜臭味，还热衷参与女人宅院之事，不见得此人是有大出息的。
他眼中的鄙夷并未按下去，面上却依然温笑着：“这是自然，回头我便让管家送五百两银子过来，权当对季夫人的赔礼。”
说罢，他便欲转身离去。在此平民汇聚之地，供一干平民当猴子般看戏，他早已耐不住。
可他还未彻底转过身，徐笙出声唤住：“顾大人且慢。”
徐笙莲步轻移，行至季以遥斜后方，眼神却炯炯：“大人算错账了。除去赔礼，往日我这绣房一上午挣得约莫三百两银子，今日却挣不得。
且今日上午本该送去宋大夫家的单子也被耽搁，这是要我们赔的，约莫五百两。
另外……我绣房的员工今日可被顾府下人伤着的，顾府是否也该替他补一补医费和误工费？不多，就算是一百两。
诚惠共一千四百两。”
徐笙边说着，边对远黛使了个眼色。郎君有着身份辖制，不好做些什么，可也帮她争取了最大利益，她自然不会让季以遥这番苦心白费。
远黛一下子心领神会，当即软了半边身子，无力地靠在白正身上，作西子捧心状。
顾府嬷嬷瞪大了眼睛：“你……你们简直是讹诈！”
不仅是她，顾祁氏也十分惊讶，这些官夫人哪个不要脸面、不自持身份？士农工商，商为最末，这徐笙怎么好意思把这钱那钱地挂在嘴边？
徐笙当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直地盯住顾忠。
顾家嬷嬷的表现就像堂堂尚书府拿不出这一千多两，顾忠深觉没脸面，何况大庭广众之下，依着他的身份再同这小辈讨价还价才是真丢脸到家。
他胡乱点头应下，就头也不回地带着顾家一干人，步履慌乱地消失在街尾巷口。
热闹事中的主人公都已经离开，四下围着也都一哄散去。
徐笙笑嘻嘻地凑到季以遥跟前，面容浮起些绯色：“怕今儿个下午便会传遍大街小巷子：新晋探花郎娘子是个市侩妇人......你也真不怕丢面子！”
季三脸上还挂着刚刚面对顾尚书的笑容，只是此刻添了几分真心实意，更衬得一张如玉面孔秀色可餐。
“任他们如何说道，总归是不敢当着我面说的，流言不过时兴，左耳进右耳出便好，咱关起门来照常过自己的日子......何况若没今上晌这出事，那也本该是咱的收入。咱初来乍到，底子薄，可不干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
季以遥说的风轻云淡，徐笙半吊着的心也全放了下来，一双手交叠在心口上道：“那可不，这一遭挣的银子，可比接下来半月铺子挣的都多......”
她又似想到什么，猛地凑到季以遥肩胛处，示意他弯下背来，一只手捂在嘴边压低声音：“刚刚说的送去宋大夫家中的单子，其实今儿一早便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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