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院，下人禀报：“将军，大少来了”。
顾明哲看着儿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以为是朝中要事，问道：“子建怎么这会过来了？”
顾承允拱手请安，“父亲母亲安，关于苒儿提前生产一事，儿子想跟父亲母亲说明情况。”
顾明哲和苏灵儿对视了一眼，这件事不是早就查清解决了吗？
顾承允把下人签字画押的供词递给了顾明哲。
苏灵儿也凑到一旁细看，当看到“往景南院衣服专用熏香里，加入大量如意苑听雨给的藤天蓼粉”的时候，苏灵儿恍如雷击。
柔儿前两年养过狸奴，所以她是清楚的，藤天蓼自带的味道是极容易吸引狸奴的。
顾承允拿着证词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两人强忍着看完了证词。
苏灵儿不敢相信，喃喃道：“柔儿为何要害苒儿？元哥儿也是她的侄儿啊？”
顾承允缓声说道:“不知父亲母亲是否还记得，当时思柔多次夸赞汐儿反应敏捷，似乎能提前预料一般。第二天，府里就在私传狸奴是汐儿安排的，生产时安排妥当仅仅是为了出风头而已。”
顾明哲觉得这话十分熟悉，不由得看向顾承允，却发现他在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盯着自己。
顾明哲怔愣了一下。
是的。
当时，任谁听了柔儿那话，都会去猜忌汐儿。
他作为父亲，在子建公知狸奴是意外之后，还曾私下问过他，是不是一切事情都是汐儿自己安排的。
如今看来，柔儿悄悄安排这一切，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陷害汐儿。
倘若虞氏生产不顺，汐儿定会因此背上骂名。
但是汐儿反应极快，安排妥当，虞氏顺利生下孩子，柔儿陷害不成，便开始夸赞汐儿，引导所有人都去怀疑汐儿。
苏灵儿也慢慢反应过来了，柔儿的心思实在恶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如果不是因为保留的证据充足，允儿及时查明狸奴与汐儿无关，恐怕她当时又得出言去中伤汐儿了。
苏灵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乖巧懂事的柔儿，竟然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怎么敢的？
那种情况下，苒儿和元哥儿都是极可能发生意外的。
又想到柔儿平日的话语，也似乎一直在离间自己和汐儿的关系。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亏待过她，委屈过她半分吗？
汐儿回来后，自己对她也一如从前啊，怎么她就不能接纳汐儿呢？
而顾明哲现在想的却是几日前，三殿下找自己私下谈话。
三殿下想跟圣上请旨，娶柔儿为正妃。
子建这会拿着证词过来，明显是在为汐儿讨个说法。
倘若柔儿设计陷害嫂子、妹妹一事被公之于众，那柔儿就被彻底毁了。
而三殿下，自然也不会娶一个名声被废的女子做妻子。
当前朝中形势扑朔迷离，靖南侯裴清远那个老狐狸，独树一帜，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日后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继位，靖南侯府都能倚仗开国功臣和长公主夫家独善其身。
但是，顾家不能。
他手握兵权，必定会成为未来天子的眼中钉，他不能让顾家毁在自己手里。
所以，顾家必须站边一个极可能上位的强大继承人。
赵璟琰是中宫之子，生下来就立为太子了，只要不出意外，最后也是会安稳坐上宝座的。
只是，如今太子一党在朝野之中，都不如三殿下实力庞大，朝中也纷纷起了别的声音。
而且皇后的母家丞相府日渐消沉，而三皇子背后的凌家则权势滔天。
谁更有可能继位，未有定数却又显而易见。
再者，一个从小养在身旁，亲自教导长大，懂规矩识大体的女儿；
一个则是一直对自己不亲近，才回身边一年多却一直在闹笑话的女儿。
支持谁放弃谁，似乎也并不难抉择。
顾明哲忽然把证词凑近了桌上的烛火，纸遇火则燃。
顾承允震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抢过证词，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桌上的灰烬，顾承允冷着脸问：“父亲这是何意？”
苏灵儿也十分诧异，将军方才不是还说，以后要好好对汐儿吗？
那他为何要烧掉证词？
做这样的事，对汐儿公平吗？
明明汐儿什么都没做，处理得当，却依旧有不少人在质疑她不惜伤害嫂子侄儿，亲自演了一出好戏。
明明柔儿什么都做了，证据也已经摆在眼前了，却得不到相应的惩罚？
顾明哲淡淡道：“此事，过了便是过了，日后不许再提。”
顾承允眼睛微眯，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替汐儿委屈，也替自己过去的崇拜和骄傲感到可笑。
“父亲不给个解释吗？顾思柔陷害的，可是儿子的妻儿和妹妹。”
顾明哲冷漠地侧过头，一言不发。
曾经父亲在他心中，宛如山一般高大伟岸，如同终生信仰，激励着自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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