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嫣的话让慕浔影的表情微微一怔。
原来她所求竟是这样，也许……是他想多了。
“姜书嫣，你的心意朕知道了。这些年你辛苦了，随他去库房挑一些珠宝细软吧。”
慕浔影说着，指了指一旁一时低眉顺目的小太监。
“便当做，是对你这一番赤诚之心的赏赐。”
重新走在了御书房外面的路上，姜书嫣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浊气。
怪她刚才演技太炸裂，此时此刻，胸口还在不停起伏。
虽然那些话并不是心里话，但是投入了真的感情的。她也只有这般说，才会让慕浔影对她放下心来。
只是这种偏要剖开一腔真心给别人看的做法，她还真是不习惯。
御花园中即便是深秋，也有各样奇花异草各自芬芳馥郁。
淡淡花香传来，姜书嫣俯身，伸手采下来一支美女樱。
一朵一朵花，紧密的簇拥在一起，聚成各色的伞房，白粉红复色，如铺地彩虹，在这本该凋谢的世界怒放，与秋菊争妍，同胜春斗艳。
“长公主殿下，皇上先前有吩咐，这里的花只能观赏，不可随意采摘。”
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低低的，一脸为难。
“知道了知道了。”
姜书嫣轻嗅一下，又将手中的花放进丛中，拍了拍手。
这里的花长势好或不好，也是曾经记忆中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如今物是人非，就连摘一朵花的自由，倒也不自由了。
重新回到长公主府，姜书嫣对着一个弹着古筝的人勾了勾手：“过来。”
那少年放下手里的古筝，走到姜书嫣跟前：“长公主殿下。”
姜书嫣身体前倾，对他说道：“明日早朝，且让你家大人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月长夜嘴硬，还是她姜书嫣命硬。
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如同绿篱之畔盛放的荼蘼，妖冶，迷人，让人望而生畏。
阮忘寒不过是帮姜书嫣沏了一壶茶，回来便看到姜书嫣看着那少年，还看的一脸专注。
他皱眉，快步上前，对着那少年皱眉：“休要怠慢了长公主，还不快回去。”
然后，他将茶碗双手递给姜书嫣，只是身体却明显挡住了那个少年的方向。
姜书嫣接过茶，轻抿一口，说道：“你喜欢刚才那个少年？”
阮忘寒：“……”
“你若是喜欢，本宫玩腻了可以让给你。”
在起身之后，姜书嫣拍了拍阮忘寒的肩膀：“放心吧，本宫不会告诉别人你这一个癖好的。”
“不是，长公主殿下，属下不是你想的……”
阮忘寒想要解释，但姜书嫣已经走了出去。
……
翌日早朝之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有事要奏的便奏吧。”
“皇上，老臣斗胆，恳请皇上杀了长公主，给如今天下的百姓一个交待。”
慕浔影原本正欲前倾的身子顿住，身体蓦然一僵。
他一双漆黑的眼瞳望不到尽头，只是静静的看着说话的那个老臣。
老臣擦着汗，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月长夜。
大殿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安静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慕浔影没有开口说话，那个老臣动了动唇，也终究未吐出来一个字。
就在这种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在月长夜的疯狂示意下，另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老臣赞同孟大人的话，长公主如今在京城之内恶名昭着，终日耽于酒色，甚至败坏我大秦气运。”
听到这句话，慕浔影一双眸子眯了眯，问道：“败坏气运从何说起？”
老臣咽下一口唾沫，伸袖擦去额角冷汗。
“皇上，京城传言姜书琼与国之气运有关，但长公主却三番五次的打伤他甚至还放毒蛇。”
“荒谬！”慕浔影面色一沉。
这算是什么理由？
“恳求皇上杀了长公主。”
齐刷刷一片臣子跪下，慕浔影危险的眯了眯眸子，眸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人，面色阴沉的几欲滴出水来。
“李御史，你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慕浔影看向了李御史，他还站在那里，并且他是前朝的人，想来不会同意这个决策。
而此时此刻，让慕浔影意想不到的是，李御史也跪了下来。
“恳求皇上杀了长公主，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你说什么？”
有一瞬间，慕浔影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御史又重复了一遍，说的义正言辞：“恳求皇上废去长公主，给百姓交代。”
“你们呢？还有谁想要朕赐死长公主？”
慕浔影看向站着的几个大臣，他们都低着脑袋。
在慕浔影话音落下之后，又摇摇晃晃的跪下去了几个。
他只觉得被气得面前一阵一阵的发昏，从未想过，有一日竟要面对这样的场景。
曾几何时，朝中也是这样的场景。
可那时是不能杀，如今却是不得不杀。
慕浔影被气笑了：“朕记得，当初你们不让朕赐死姜书嫣时，也是这般场景。你们都要逼朕吗？”
不管怎么样，姜书嫣不能死。
在他曾预设过的千种百种结局之中，姜书嫣必须活着。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寂静。
他一挥衣袖，说的决然：“此事稍后再议，退朝！”
说完之后，不等其他大臣有所反应，便率先走了出去。
“退朝！”小太监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远远传来。
慕浔影继续往外走去，大步流星。
一直走到御花园中，他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一袭红衣，一颦一笑，飒爽英姿。
“姜书嫣，朕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如今，他开始真的觉得，也许命运因果之间，当下便是最好的安排。
他从衣袖中取出来那一块莹白的玉佩，荷叶还是栩栩如生。
只是这一次，脑海中映出来的面孔，却是那日寒水寺，一脸担忧来迟的姜书嫣。
想到她手中那枚红莲玉佩与这个本是一对，慕浔影将手里的玉佩握的紧紧的，贴近心口。
刚刚他感受到的是那么深刻的失去，前所未有的窒息。
昨日御书房的争辩又映入脑海，慕浔影的目光中出现了杀意。
月长夜不能再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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