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纪婉仪陪老太君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
老太君也看出了几分不对劲，到底是忍不住便问她：“你这几日仿佛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纪婉仪便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些铺子的掌柜送来的账本，我有些看不懂。”
老太君还以为是什么事，便不在意的笑了笑，“我道是什么大事呢！你若是不懂，可以拿过来，祖母帮你看看，也可以教教你。”
纪婉仪面露难色，“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祖母年岁大了，我也不忍心您这么劳累，本想着让母亲帮我掌掌眼，可…又觉得…”
老太君也听出她话里有话，便敛了笑容，“可是有什么不妥？”
纪婉仪挠挠头，“其实以往我外祖母也有教我看过账本，只是没教得这么仔细！”
老太君点点头。
“只是我看那账本，觉得是有问题，这账本上的收入，仿佛跟外祖母之前提到的有出入，便去外祖母那里问了她一嘴，但我也不敢太过详细的问就是了，我知道这铺子一直是母亲在帮忙打理…所以有些事情终究不好跟外祖母明说。”
老太君听了她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些年他们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司马府，倒把这些嫁妆铺子给忘了，原想着那些掌柜的身契到底在司马府中，只想着他们应该是各司其职的，如今这么一提醒，就有点儿不对味了！
“要不你把那账本先给我看看，我再教你怎么解决。”
纪婉仪点点头，转身便回尚仪阁取账本了！
严妈妈是跟在老太君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她怎么会不清楚？
“老太君，瞧着二姑娘这说法，只怕那账本是有问题。”
老太君既起了疑心，只会联想到更多，从前杨家不过五品官，怎么短短十年，便升任了顺天府尹这个实缺？
这中间若是没有杨氏的补贴，打死她也不信！
“从前咱们的目光只盯着司马府，现在想想，倒把这些铺子给遗忘了！”
严妈妈颦眉，“老太君是说…夫人她…可那些掌柜的身契都在司马府，她如何能驱使他们做事呢？”
老太君眯着一双混浊的老眼，露出一丝精光，“正因为咱们先入为主了，才忽略了这一点，你别忘了，财帛动人心！这世上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严妈妈点点头。
老太君接着道：“那些个铺子咱们没有关注，所以连他们每年入账多少都不知道！但想来这十几年下来，慢慢积累，也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企及不了的财富了！”
老太君终究活了几十年，若不是一叶障目，何至于丢了这眼前的利益？
“不管是不是咱们猜想的那样，仪姐儿把账本拿过来便知道真相了！”
不多时纪婉仪便拿了两本账本过来，“祖母，这是其中一家掌柜给的账本，您看看有什么不妥。”
老太君接过账本，慢慢看起来，纪婉仪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才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太君便把账本看完了。
之后便有些狐疑，按照账本上来看，账目做得很干净，只是有些地方也确实不对劲，老太君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关窍！
这账本虽说是五年前的账目，可看这纸张，绝对是刚出不久的纸！想来这是那掌柜为了应付纪婉仪重新做的账目了！有问题的，只怕已经被藏起来了！
老太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杨氏从中做了手脚，试想一想，这些掌柜的身契虽然在司马府，可他司马家没理由让这些掌柜做假账来哄骗纪婉仪。
“仪姐儿，你做得很对，这账本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
纪婉仪松了一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老太君对于她的行事还是颇为满意的，“不过你到底年岁小，你外祖母既然把铺子都全权交给了你，左右过些时日你便把那些掌柜都叫来，你也得学着点御下了！”
纪婉仪点点头，“我知道了，那过几日我便把他们都叫过来。”
老太君摇摇头，“不急，你明天先把五芳斋的掌柜叫过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他，不过你要瞒着你母亲，别让她知道。”
纪婉仪乖巧的点点头便回去了。
严妈妈有些不理解老太君的做法，“老太君缘何要见那掌柜呢？”
老太君把账本递给她，“你瞧瞧可有什么不妥？”
严妈妈仔细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个所以然来。
老太君眯着眼眸，闪出一丝精光，“连你都瞧不出来，更别说仪姐儿这个小姑娘了！”
说罢拿起账本，随手翻了几面，“这账目瞧着是没什么问题，可这问题就出在它没问题上！”
严妈妈一时被老太君的话给饶懵了，“老奴不懂，这账目干净，不是好事吗？”
“我方才还跟你说财帛动人心呢！你瞧瞧这账本用的纸张，再看看这账本记的是哪一年的账！”
严妈妈细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其中关窍，“这…这账目是五年前的，可账本用的纸张，却是今年年初才出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本假账无疑了！
“这些个贱奴，暗地里不定划拉了多少银钱进自己腰包！若不是这嫁妆该交给仪姐儿了，指不定他们还要贪墨到什么时候！”
说罢用力的拍了一下那账本，因着生气，连手震得发麻也浑然不觉！
“可老太君方才说要避讳着夫人，这…”
老太君轻哼一声，“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就不信她杨氏管理这铺子这么多年，她会不知道一星半点！她娘家从一个破落的五品官一路升至顺天府尹这个实缺，我就不信杨氏没在里面动手脚！”
老太君想想都觉得肉疼，这贱妇把纪府的银子拿去填杨府那个烂泥坑，结果还是倒台了！若是杨府还在，她定要那杨府吃多少吐多少！
可如今家都被抄了，还去哪里要回来？只能当是肉包子打狗了！
老太君不甘的捶着心口，对那杨氏已经由不喜转变为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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