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愣挑了最靠房门的位子，卷了卷稻草睡了起来，这地方离粪桶最远，味道稍微的小一点。
麻子撅着嘴，看向癞蛤蟆郭大钢，郭大钢摇了摇头，显然是被王二愣给打服了。
几人陆陆续续倒头睡去，一夜无话。
“哔~哔~”
一连串尖锐的哨声响起，王二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室内他劳改犯也各自醒了过来，都看向房门。
没过一会，房门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铁链“嗦嗦”响了好几下，房门便被狱警推开。
“三号班房的人都出来，院里集合。”
王二愣带头往外走，接着是癞蛤蟆，歪嘴，麻子，矮子，小白脸。
“哟，你们三号班房的头头换了？”
“最后面的那个小白脸，把粪桶去倒了，卫生打扫干净。”
狱警打趣着说了几句，一边催促着快点走。
王二愣咧开嘴朝狱警傻笑了几声，癞蛤蟆倒是和狱警熟络的攀谈起来。
狱警将劳改犯赶到一排带着水龙头的水池边上，让劳改犯们快点洗漱。
王二愣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看见癞蛤蟆咕噜咕噜的喝着水龙头的水，也跟着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混了个水饱。
“大哥，少喝一点，一会还有早饭吃。”
癞蛤蟆好心提醒着王二愣。
“吗的，那你不早点说，我都喝饱了。”
三十多个劳改犯排着队拿着一个搪瓷大碗，最前面有一个装满粥的大桶，还有一小盆咸菜。
每个人一大勺粥，一调羹咸菜。
“大师傅，多给我打一点，吃不饱。”
癞蛤蟆舔着脸，对着打菜的厨子笑嘻嘻的说着。
“吗的，不吃滚蛋，就你们这些劳改犯，浪费国家粮食，下一个。”
厨子可不给癞蛤蟆好脸色看，癞蛤蟆也不敢回嘴，笑嘻嘻的跟在王二愣后面，一起找了个位子蹲着喝起了粥。
“大嘴，去把那个小白脸的粥拿过来给大哥喝。”
“不用，我刚喝水喝太饱了，你们分一分吧。”
王二愣还没有习惯这种弱肉强食的生活，出声拒绝。
“那，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拿来吧你，你这个小白脸还有脸喝粥，吃屁去吧你。”
麻子伸手就把小白脸的碗给拿了过来，每个人的碗里都倒了一点，将空碗扔回给小白脸。
“哔~哔~”
哨子响起，王二愣跟着劳改犯们，一起蹲在地上，听着赵所长训话。
“今天还是去修路，话我不多说，敢逃跑的尽管试试，看老子不突突了你们这帮狗东西。”
三十多个劳改犯稀稀拉拉的分散在四处，癞蛤蟆填土，王二愣拿铲子拍土，将路面拍实。
周围不远处，几个拿着突突的狱警，再远处还有民兵，虎视眈眈的看着劳改犯们。
“大哥，你慢点，早上喝的那点粥，两泡尿就没了，你再这么干下去，身体哪吃的消。”
癞蛤蟆给王二愣介绍起了工作经验，怎么个偷懒不会被狱警找麻烦。
“癞蛤蟆，你原先是做什么的？进来多久？”
“我，我原先是个木匠，那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儿子，老是调戏我老婆，我将他给捅了，到这里三年了。”
“哎，我也是被那狗日的生产队队长害进来的，我什么都没干。那你家里现在怎么样？”
“还过的去，我捅了人之后，他们也没敢为难我家里人，怕我出去报复他们。”
“我可能过几天就出去，这镇上有什么能赚钱的事做吗？我不想回村里受穷了。”
癞蛤蟆听了王二愣的话，稍微沉思了一会。
“这年头，除了胆子大的能弄到钱，一般人最多就混个嘴饱都不容易。”
“怎么个大法？”
“投机倒把。”
“你跟我详细说说，我穷怕了，只要赚钱，我豁出命去。”
“我一发小就是做这个的，小到针头线脑，大到自行车，他都往各处村镇卖，结果被逮住，抓县城去了，那钱就像捡的一样。”
“吗的，等我出去就干这个。要是我王二愣发达了，你这提点之恩，必有厚报。”
“那你要出去，到我家看一看，看我媳妇有没有改嫁，有没有人欺负她，好久都没有信了。”
“行，没问题，我记得。”
王二愣有一个没一个的挥动着手里的铁铲，心里全都是出去后，怎么投机倒把不被抓住。
虽说现在风声没有以前那么紧，但被逮住了，照样还得劳改，严重的吃枪子也不是没有。
王二愣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笑话，1982年前因为投机倒把，被判刑的有好几万人。
真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这绝对不是笑话，但是为了不受穷，不受累，他还是准备出去拼一把。
其实真要躺平的话，这看守所的日子过起来，还挺快活。
活不重，这里面的人说话又好听，又会来事，王二愣简直爱死这里了。
王二愣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将这个疯狂的想法给消灭在脑子里，这么想，也太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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