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投影出来的杨云，林升怎么也无法对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吐露实情。
“杨磊他让你告诉我他不回来了？”
杨云在看到林升的投影的时候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当她看到林升有些艰难的点点头后，在心里杨云还是有些难受。
“这也许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不用去思考巴别塔的事情。”
这个老人脸上的神情告诉林升她正在回忆过去，过了好半晌，她才向林升开口解释这一切。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听我这么一个老婆子讲讲故事。”
没理会林升的反应，杨云自顾自的讲起了他们的过去。
对于复合体，许多新纪元的人们都是不太满足的——归根结底，这群最初由一群探求真理的人建立起来的组织只是为了更好的探求真理罢了。
“有一种论调，那就是复合体绑架了整个人类，很多普通人觉得现在的科技水平已经足够了，我虽然也不赞同这种论调，但是也觉得复合体有些错误。”
杨云觉得复合体应该更有人性一些。
“你会不会有时也觉得复合体的一些决定有些反人类，林升。”
“嗯。”林升赞同杨云的说法。
不论是将所有没有成功接受智慧阶梯计划的人类剥离人籍，还是将死亡的定义下调，这在林升看来都非常的不合理——按照复合体技术，它们显然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甚至林升都能想出好几种方式，那些聪明人不可能想不到。
“因为对于复合体来说，那些普通人已经不是必须的了，甚至接受了智慧阶梯计划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如此。”
“您是说，那些获得了人类资格的人对于复合体来说也不是必须的？！”
“对，林升，你难道就不好奇新纪元里为什么没有一个统一的网络吗？”
这确实是一个很让林升感到疑惑的点。
虽然各种信息都非常明白直接的放在了复合体的数据库里，但是复合体居然没有一个统一的信息来源？！
除了点对点的，就像林升呼叫杨磊和杨云一样的通信，没有像过去那样一个地球村一样方便的互联网环境了。
未来时代，人与人的交流好像回到了哪种更原始的程度——林升还记得，作为一个在新纪元里成长的人，杨磊在当初杨云开口解释复合体的历史时，他还说这个和老师说的不一样，而这些应该都是很容易查证的，但反而还需要杨云去翻阅什么历史抢救委员会的资料。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杨云明显的叹了口气。
“虽然道德伦理委员会和圣者们现在，不，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尝试做出变革，但是一直收效甚微，这或许也是当初道德伦理委员会默认圣者‘远’离开太阳系的原因。”
杨云在她一百岁的时候其实“死”过一次，但凡死过一次的人，很快就会想明白现在复合体的现状是由于什么造成的。
“复合体是一个科研组织，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拥有整个太阳系物质支配权的他们完全不用在乎现实，包括我们现在使用的技术。林升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就像一只装作吃素的狼，对吗？”
杨云点点头，她知道林升已经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了。
“这才是复合体真正残酷的地方，所以当杨磊说他要留在那里时，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当然，很多人也想做出改变，比如我和过去杨磊长大的一个组织——巴别塔。”
就像克莱尔对神经组合网络毫不留念一样，总有那么一些人对真理和科研不感兴趣，或者说，他们将精力更多的放在了艺术、探险或者享受上。
“还有许多一直想要弥补或者说重新定义人类社会的组织，他们一直试图否定个人工业主义，因为这个方案破坏了人类的整体性，这也导致了如今政治理念决定一切——如果不拿出有吸引力的理念和目标，没人会认同和加入你，但是面对一直打着‘探索真理’的理念的复合体，有什么样的理念能够战胜它？”
杨云的声音里满是遗憾，同时也充满一股迷茫的感觉。
“孩子，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不要像杨磊一样——”
杨云不希望自己有听到林升也进入神经组合网络不愿出来消息的一天。
这也是杨云宁愿因为无法更换备忘录机器人而自然死亡也不愿意上传记忆的原因——她同样害怕自己不愿意回到现实了。
“我当然不会这样做啦！”
林升装出一副笑脸：“我在这个时代都还没好好享受呢！怎么回去寻死呢！”
挂断了和杨云的通讯，林升越想越不是滋味，怎么会这样呢？
想不明白的林升决定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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