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麒麟儿，别走，别离开我……”她无法抑制地哭泣。
渗入他脊背的泪痕，没有干涸的痕迹。少年却已经转过了身，暗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握住她的一只手。
他沉默了许久，才问：“芽芽，人们的骨灰应该撒进怀里啊，不然到底是有多痛苦啊。死后会去哪里呢？那个地方，会令人窒息吗？会有人爱我吗？”
“麒麟儿，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啊。”乔雅再次哽咽着回答了同样的问题，给出来相同的答案。
他明明曾经那样鲜活地活过，他明明曾经笑着呼吸，他明明讨厌窒息，他却选择了这样窒息的方式离开。他或许是看透了吧？他或许是想要安静离开的吧？她或许曾经可以拉住他的吧？
她明明就有拯救他的机会，可她却没有握住他的手。她在救赎的选项前面犹豫了，所以直到最后，她才握住他的手，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天亮了，你会握住我的手吗？”少年一瞬间再一次情景重现般出现了她的面前，背景仍然是微亮的、即将要破晓的天空。
乔雅径直冲了过去，在少年错愕的神情中，扑进了他的怀里。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天际，是海水般咸咸湿湿的气息。
少年被她连带着的冲力撞得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一起在半空中坠落。
她说：“带我一起走吧，或者为我留下来。”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终于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是幸福的表情。
我啊，一直期盼着你的温暖，甚至自私地想过要留在你的身边，汲取你所谓爱的养分。我一直渴望你的拥抱，近乎天真地提出那样疯狂的欲望，在这个窒息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爱我，但你爱的不只是我。
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不能陪我一起走。
我知道我生病了，我无法呼吸。明明讨厌窒息，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感受自己仍然还在呼吸。即使是在延缓呼吸，也只是为了见证它的消失而已。
与其把这样的病称之为他们嘴里的抑郁症，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爱。哪怕我很明白，这样只是把自己的懦弱强加给你而已。
病名为爱，你就是爱本身。
“芽芽，在蜜罐里发芽，死后再来见我。将此作为我们的约定好吗？无论多久，我都等你。”他推开了她，孑然一身沉溺于深海。
少年好像成为了海，不再冰冷，不再淡漠。她并没有投入海洋的怀抱，只是跪伏在海面上，双掌贴着海面，愣愣地落着泪。眼泪坠入了海洋，升腾起一串气泡。但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悲痛是否还能传达给他了。
小美人鱼的故事里，天空的女儿最终拥抱了海的女儿，成为了她的幻想和救赎，她可以拥有不灭的灵魂。
当她只在深海中那样近乎纯真地奢求爱时，她仅仅是作为鱼。当她学会爱并且从而去爱时，一昧盲目地感性地奉献，却爱而不能得其爱，她开始成为了人。当她懂得爱并且开始理性地对待，变得自由、理智而博爱时，她真正意义上完成了神的蜕变，走向了不灭的灵魂。
这就是为什么乔雅病态地希望获得全部的爱，她希望能成为自由博爱的神，所以她的生命只是忠于自己。但与之不同的是玉麒，当他在人的阶段停留太久后，之后崩溃地希望退化到懵懂的鱼的阶段，亦或是带着那样绝望的爱死去。
他是海的孩子，可她不是天空的女儿。她是晨曦的女儿，因此她只是忠于自己。
原来无论是否能够重来，她都无法再握住他的手了。乔雅掩面而泣。
或许他们都生病了，病得不轻。他们都只是期待奇迹，但奇迹只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与其这样称之为说懦弱的病灶，她也更赞同玉麒的说法
——病名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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