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这件事情乔雅根本没跟雅兴队和伽百荔拉商量，把他们气得半死。药剂要等到泡影完成了所有阶段，到达化为泡影的时刻服用才有效果，所以乔雅只能等。为此，司缉一度担心药剂的效果，不断地去重试。
好在在隔离药剂的效果下，即便是感染了泡影，乔雅也能够接触旁人。她还是很相信司缉的药剂效果的，所以才肆无忌惮地以身作则，把自己也算计进棋盘里。
刚开始乔雅是尝不出味道，她嘴里含着棒棒糖的时候还是很茫然的。但渐渐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就抽出了另一个棒棒糖，玩笑般把原来那一根丢给了阚见，调侃他凑合着把棒棒糖当烟。
阚见也没有嫌弃她口水，自然地叼着那根棒棒糖。
乔雅笑眯眯地问他甜不甜，他还笑她说棒棒糖不甜能叫糖吗？
乔雅就这样确定了泡影的开始，把那一根棒棒糖嚼碎咽下去，没有说话。
她隐藏得很好，都没有人发现。直到伽百荔拉给她摘了一束杜鹃花，她嗅了嗅，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时，舒萧才发觉不对劲。
等到他们真正确认的时候，乔雅已经开始看不见了。双目只能感知光线和模糊视物，她只能艰难地一点点去辨别。
尽管知道这是种族世界，尽管知道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但他们总有一种面临生死存亡的错觉。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他们除了陪伴在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这一点，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伽百荔拉还是允许坦科勒拉来探看乔雅，只不过每次都是短短的时间里就被扫地出门而已。
乔雅彻底看不见是一个清晨，她起来看不见任何东西，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坐在床上发蒙，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
刚刚下床的时候，她就自己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推门进来的舒萧被她吓了一跳，慌忙把她扶起来到床上。
舒萧没有说话，乔雅也认不出来是谁。但她也没有问，而是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一点点轻轻地摸索，辨别他的五官和线条轮廓。他也没说话，静静地乖乖地让她辨认。
“舒萧。”她认出来了，就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舒萧应了一声，心情复杂得无与伦比。
知道她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他就笑了笑，尽量用最平和最温柔的语气，若无其事地说道：“大小姐，今天的早餐是橘子果酱夹心吐司和苹果派。”
但是她已经品尝不出味道了，味同嚼蜡一样。她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袖子，“我不吃了，我要听故事，童话故事。”
“那就讲爱丽丝梦游仙境？”舒萧低声询问。
除了海的女儿，乔雅第二喜欢的童话故事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但她执拗地摇摇头，坚持听海的女儿，“不，我要听小美人鱼的故事。”
“好，那就讲小美人鱼的故事。”舒萧顺着她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缓缓讲起故事。
乔雅靠着他安静地听完，勾起了嘴角，“我会跟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影吗？”
“我们不会让你成为小美人鱼的。”舒萧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像是在哄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看不见的日子总是伴随着未知的恐慌，乔雅平时必须有人跟在身边，即使是这样也很难避免磕磕碰碰的，撞得身上都是淤青和细小的伤痕。
阚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她就在他颈肩蹭来蹭去的，像一只磨人的小动物一样没有安全感。他一面心疼地给她上药，一面又必不可免絮絮叨叨地念她。
但病毒总是在愈演愈烈地恶化，过了段时间以后，乔雅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那简直是她这辈子以来最安静的时候，不再是个叽叽喳喳说得没完没了的活泼小话痨，而是像个洋娃娃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
只有他们说话和问她，她才会迟钝地过一会以后，才慢吞吞地给出回应，摇头或者点头。
她更多时候是在床上躺着，安静得让陪伴她的人发慌。他们都不习惯这样静谧无声的她，更不习惯一点一点失去生机的她。
阚见有时候会忘记这回事情，给她讲了一大堆事情，说完了等了好久都没得到回答，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他能看见乔雅低着头不说话，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露出白皙的后颈。脆弱的、孤寂的、惶恐的、依赖的。
然后他自己都会沉默好久，再抱一抱乔雅，给予她一点点安慰。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坦科勒拉也是一样的，他看不到乔雅的笑容，觉得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他带来的大多数是捷报，告诉她泡影的毒素得到了控制，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焦虑的时候搅和得身边人也不安宁。乔雅连听力也逐渐下降的时候，他会一遍遍重复同一句话问她。
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原谅他之前的背叛，又或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在意了。面对他的追问，她会迟钝而缓慢地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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