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秋风拂过枫林，泛红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
初夏手里提着一袋荔枝慢悠悠地往家里走，袋子是黑色的，从外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小九啊，买的什么东西啊？”
几个女人坐在门前水泥坪里，打着麻将，喊她的是个盘着头的中年妇人，别人都是晚娘晚娘地喊她，初夏也不知道她大名到底叫什么。
初夏抿着浅浅的笑走过去，将袋子打开。
“荔枝，晚姨拿点尝尝吧。”
晚娘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们刚瞧见一辆小车朝着你家那方向去了，黑A的牌照呢。”
黑A，初夏大概知道是谁了。
“谢谢晚姨，我买了挺多的，你们吃点。”
说着从袋子里抓了一把荔枝放在牌桌上，冲她们笑了一下，就又朝着家里走去。
“四饼。”
“慢着，碰，”晚娘把牌拿到自己边上，抬头看去时，初夏已经拐过了一个弯，看不到人影了，“哎，小九这孩子，可比我家闺女懂事多了。”
晚娘下家摸了张牌，皱着眉打了出去，听她这么说也笑着附和：“我家小子可是做梦都想着能找个这样的女朋友呢。”
“可得了吧，小九以后可是要回城里的，再说了，就她这样貌这身段，要什么男孩子没有，能看上你家那混小子？”
“我也是这么跟那崽子说的，不过说起来，小九倒是跟洛菀越来越像了。”
说起洛菀，晚娘倒是沉默了下来，眼皮微垂：“别瞎说，小九福厚着呢。”
“我哪是那个意思，诶，我听我家男人说初衡前两年又找了个女人，你说小九去了不会挨欺负吧？”
初夏走得慢，过了一座石板桥，就能看见她家了。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辉腾，她只是看了一眼牌照就推开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的小石桌旁围坐着几个人，她的外公外婆，以及那个几年没见的父亲。
“外公外婆，荔枝买回来了。”
初夏把袋子放在石桌上之后，乖乖巧巧地站在外婆身后。
“小九，喊人。”
外公洛远河推了推她的手臂，她这才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喊了声“爸爸。”
初衡应了一声，开门见山：“小九，爸爸打算接你回哈尔滨，户口已经转过去了，你和外公外婆告个别，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待会儿就走。”
外婆孟胭皱了皱眉，拉着初夏的手，有些不舍：“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了，这里路不好，天黑了不好走。”
初夏全程没有说话，是啊，说什么呢？户口都已经转过去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从来没人问过她的想法，就像是以前那样，什么也不说就把她留在了这里。
初衡起身拍了拍灰，看着许眠：“小九，去收拾行李。”
初夏微垂着眸，没有动作，孟胭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外婆帮你收，你去把行李箱拿出来。”
进了房间，初夏抿着唇，看着孟胭拉开衣柜，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来。
“小九啊，去了新家要乖乖听话知不知道？不要给你爸惹麻烦，他也不容易的。”
初夏想说那不是她的家，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蹲下身，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头。
收拾好了东西，她将行李箱拉上立起来，孟胭握着她的手坐在床上，眼眶泛红：“小九，你那个后妈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们说，到时候不管多远，外公外婆都会接你回来。”
“外婆，我不想去。”
孟胭抹掉眼角的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镇子上吧？别担心我们，我跟你外公身子硬朗着呢。”
“小九，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孟胭应了一声，拉着初夏起来，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小九在哪都能好好的，观音娘娘会保佑小九的。”
初夏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是孟胭去庙里开过光的观音娘娘玉坠，洛菀去世之后，她就开始生病，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戴上玉坠之后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了。
出了屋子，初衡帮她把行李箱提了出去放进后备箱，孟胭和洛远河拉着她碎碎念着，无非是让她不要担心他们。
初衡在外头抽了根烟，抽完了进来喊初夏，孟胭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初夏上了车，孟胭忽然想起什么，匆匆从屋子里拿出一个袋子，透过车窗塞进去。
初夏打开看了一下，是一袋零食和水果。
车子发动了，初夏回头看，洛远河和孟胭还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离去，一直到她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上了高速，初衡专心看着路，不时询问着初夏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你楚姨老早就说想见见你了。”
初夏知道，初衡说的楚姨就是她那个后妈，楚衿。
楚衿是初衡的秘书，离异，有个儿子，叫楚星洲，比她只小一岁。
初夏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一路上，初衡一直找着话题和她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多年没见，有了隔阂，两人的谈话总是终结于尴尬的沉默。
路上休息了两晚，到哈尔滨时已经是第三日的上午十点了。
初衡开着车驶进梧桐湾别墅区，初夏有些困倦，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开了车窗，望着外面。
林荫小道，道路两旁种着梧桐，红黄相间的叶子随风摆动着，和煦的阳光透过叶子缝隙撒在地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
车子转了个弯，驶进一栋别墅院子后停下，初衡开了车门锁，转头看着初夏：“到了。”
初夏打开车门跳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
“小九，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停了车过来。”
初夏点了点头，等初衡开着车进了车库，才打量着周围。
欧式风格的三层小别墅，大大的阳台，院子里一条鹅卵石的小道通向别墅门口，周围是翠绿的草坪，上面种着不知名的花，小道两旁对称的位置有两个喷泉。
初衡没让她等多久，出来后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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