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万春亭有两个，紫禁城御花园内浮碧亭以南有一个，但显然不是袁世凯嘴里的万春亭，总统说的万春亭是景山之上的那一个。地处京城中轴线上的景山，是元、明、清三代的皇家御苑；为京城内登高远眺、观览全城景致的最佳之处，袁世凯所说的万春亭就修建在景山的中峰。虽然是亭，但却不是四面开敞的，而是采用封闭的形式，柱内四面设槅扇门窗，这也是万春亭的特别之处。袁世凯等人在此处观看天空的飞机，自然也不是在亭内，而是在亭外的平地上。
花了近半个小时，众人才到达这里；天气已经是初冬，景山上的落叶乔木都已经落没了树叶，常青树木也不是很多，所以视野非常的清晰和开阔。到这里来的可不只有袁世凯书房里面的那些人，基本上在京城的官员都来了，整个万春亭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接到外交部人员通知的各国公使一个不剩的也都全部赶到了这里，近距离观察中国人的飞机，已经是他们最近几日梦寐以求的事情；国内的各种电报一份接一份，军方的、国会的、企业资本家的等等。他们都想得到中国飞机的第一手资料，急需在中国的使馆人员帮忙。
这里面日本人和英国人是最紧张和着急的，日本人是因为自己吃了这种飞机的亏，比中国人莫名其妙的修理了几顿；英国人则是战争需要，最近德国人的福克型飞机可是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已经有超过六七百架的飞机，成为德国人飞机机枪口下的殉葬品。得到中国人先进的飞机技术，是英日两国最迫切的需要。当然不是说其它列强不看重中国人的飞机，只是相对英日两国没有那么迫切；和几乎人人一架照相机（一九一三年德国人奥斯卡·巴纳克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台135照相机，闪光灯也已经在一九〇六年由美国人乔治·希拉斯发明使用，照相机在一九一五年底已经普及了）的英日外交官相比，他们只是公使手里有一架而已。对于拍照，已经问过中国外交人员，这一次不限制。
临近中午的十一点过六分，景山上的人们就听见一阵嗡嗡声从南面的天空传来，所有人顿时都努力的向发声的天空望去，希望能够最早看到飞行的飞机。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同时南方天空上出现了一群黑点；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之下，那些黑点一个个变大，飞近了北京。“我看到了！我看到飞机了”！不知是谁首先喊了一句，立刻让原本还安静的万春亭附近一阵沸腾；不过这种沸腾在飞机到了他们近前，飞越他们头顶时马上就平息了，人们满耳满眼全都是飞机的影子和它们的轰鸣。最后都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一些人更是『露』出了惊吓的表情；当一阵比原先更加沉闷和厚重的轰鸣声传来，再看到那比刚才还要巨大的飞机身影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开始打头飞行的是双翼战斗机，也就是战-1飞机，以平行的四机编队飞过了十个批次四十架飞机。在场的外国使节还没有什么表情，这种飞机式样虽然和自己国家的不一样，但基本上还没有超出他们想象多少，都是双翼，唯一让他们惊讶的是飞机的很快，比他们见过的所有飞机都要快。他们哪里知道，一百五十五公里的巡航速度已经是该款飞机的最慢的速度了。就在他们惊讶于这款双翼飞机的速度时，沉闷的，犹如一块巨石碾压过来的嗡嗡声音迫使他们将注意力又放回到南面。
“oh my god”、“mon dieu ”、 “Бoжe mon” ”私の日”！一连串表示惊叹的话语从这些外国公使嘴里吐了出来。他们看到了什么！比刚才飞机要大上一倍的飞机，明显不是刚才的战斗机，正以六机一组的编队飞了过来。这难道就是赵天一用来轰炸日本军队的轰炸机？应该是！只要听一听它沉闷不同于之前飞机的轰鸣声，就可以判断出来。赶快拍照！一时间万春亭周围的外国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有相机的全部都对准天空开始猛拍；日本公使一边拍还一边擦汗，这中国人他妈的太不厚道了，袁世凯这个家伙嘴巴这么紧，你有了这玩意也不提前透『露』一下，否则我们也不会提那个十二条啊！
大飞机的数量明显要比小飞机多，飞的也要低一些，那种沉重的震人心脾的轰鸣，确确实实的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紧张。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或者说是对危险的一种本能的反应，没有人再像刚才指点战斗机一样轻松的指着这些大家伙说什么了，全部都神『色』凝重的盯着头顶一架接一架一组接一组的大型轰炸机。当轰炸机飞过了十组六十架以后，人们想象中的结束没有出现，六架六架的飞机编队还在隆隆飞过。当二十五组一百五十架大型的轰炸机飞完之后，整个万春亭没有任何人说话；外国人早就停止了照相，他们看的很清楚，这种大飞机是全封闭的，根本和西方国家敞开式飞机驾驶不同，意味着该飞机可以飞的更高更快（其实战斗机也一样，只是因为他们的高度太高，地面人员看不清楚而已，这也是赵天一特意安排的）。
就在飞机飞过的同时，脸『色』苍白的梁士诒走到同样差不多脸『色』的袁世凯跟前，用只要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总统，先前的事需从长计较，急不得，急则生变”。说完，还用眼睛瞟了一下不远处的赵天一。就在离开书房赶往景山万春亭的路上，梁士诒还在和袁世凯商议怎么样制约赵天一，夺取山西飞机制造以及赵天一手里现有的飞机力量。但现在此刻，梁士诒已经没有这个胆子了；想必袁世凯也有同样的想法，这可以从他的表情和眼光中感觉的到。“尾大不掉了”，袁世凯默默的在心中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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