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公子霄掷地有声。
那日在六芳斋的后巷，灵均的掌风将他震开数米的时候，公子霄才明白，自己是空有太子之名，却连一个女人都抢不过老三。
当初，是他太天真了，妄想着不靠尹家的力量，匡扶天下。
到头来，却是失了永乐帝的信任，东宫之位岌岌可危。
他唯一的依靠，只有尹家。
即便要尹珅他做笼中的囚鸟，他也做。
因为这笼子将被尹家送往权力的顶峰，笼门打开的那一日，他将一跃当空，睥睨天下。
没有人能阻挡他，老三也不例外。
灵均除了受永乐帝的喜爱，在朝中却没有党羽。
朝中大臣多半都是尹珅的手下，尹珅今日虽抱恙没来上朝，但既然东宫带头说话，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跪下奏请永乐帝明鉴。
永乐帝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公子霄会如此。
他一直以为，他与尹家不尽相同，与灵均兄弟二人之间尚且有些情意，不至于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永乐帝叹了一口气，眸色中失望至极。
他从旁边的侍从手中拿过一分奏折，甩到大殿之上，厉声道，“唐大人，朕不知世上的事为何如此凑巧。昨日朕刚收到弹劾你儿唐闰山在连城私卖军粮，欺压百姓，滥杀无辜之事，今日你就到朝堂上来叫我为你死去的儿子做主，暗示此事与朕的皇子脱不了干系。”
在乱世中征战过四方的九五之尊，声声发问，雷霆万钧。
怎么会这样？
公子霄不解，唐闰山在连城私卖军粮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
这次去连城，他们虽然了解了情况，但他最终却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无意为难唐家。
为什么此刻会出现唐闰山在连城私卖军粮的证据？
难道是她？
唐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仿佛猜到了他所想，特意在这个节骨眼把唐闰山在连城的事抖了出来。
唐彬捡起地上的奏折，却见奏折上列举了数十份证供，人证物证聚在。
欺压百姓，滥杀无辜若还能圆过去，私卖军粮，置边关将领性命于不顾，按军法当斩。
他身为平蛮将军，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唐闰山双手微微颤抖，望向殿上的大臣们，“是谁？谁污蔑我儿？连死人都不放过？”
夏征元身旁的青年，拱手作揖，出列。
“唐大人，奏折是下官递上去的。只是这些罪证，微臣之前就收集到了，因需时间查证，才递得晚了些。”
叶知行为官一向谨慎，若是他递上去的折子，必然是铁证如山。
公子霄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连城的事，唐家竟真的兜不住了。
这些年，唐闰山虽然声名狼藉，却一直没有证据查办，唐家又是尹家最有力的臂膀，永乐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望向唐彬，“唐大人，你是我大梁将领，你来回答回答我，私卖军粮，军法如何处置？”
唐彬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低头喃喃道，“回陛下，军法当斩。”
永乐帝道，“既如此，唐大人还要朕为你做什么主吗？”
唐闰山在连城私卖军粮的钱财，一部分都孝敬给了尹家。
公子霄既背靠尹家，又如何脱得了干系？
不如趁此机会撇清关系的好。
公子霄转而拱手对唐彬道，“唐大人，莫不是唐公子畏罪自杀？”
唐彬愣愣地望着公子霄，阴鸷的眼神盯着他，倒有几分神似尹珅的模样。
他这话，分明是叫他闭嘴，让唐闰山一死了之，不要再牵连别人。
唐彬愤愤，却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他若再开口，祸水只会引到自己身上，他虽心疼儿子，可人死不能复生，他还要活着。
进一步是粉身碎骨，退一步还有一线生机。
从这个角度来看，公子霄也算是救他一命。
唐彬手握燕京布防图，麾下还有平蛮军二十万，此时动他，还不是时候。
若是逼急了他，调令二十万平蛮军围困燕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而眼下，灵均也不在城内。
况且，唐闰山的罪过，唐彬至多是知情不报，罪不至死。
永乐帝沉吟了片刻，依旧给了他一条活路。
“户部叶知行听令，即日查抄唐府内私卖军粮所得，唐闰山既已死，主犯伏法，不予追究，唐彬教子无方，降级一品，罚俸一年。”
“臣领旨。”
叶知行俯首，心中长叹，三年前在连城与李芮的约定，算是完成了。
多少无辜冤魂，今日终究将得到安息。
唐闰山不仅死了，而且是以畏罪自杀的身份死的，这便是对连城百姓最大的宽慰。
谁能想到，今日的一切，却是那个远在怀安城的少女设计的。
他与她相识十载，可现在的短短一年，他却仿佛不认识她了。
曾经的她，善良可爱，弱柳扶风，是他的知音。
可是现在，她经营钱庄银号，运筹帷幄，在赌坊这样三教九流的地方安插线人，暗地里搜集唐闰山洗黑钱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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