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玉青走后，周阿嬷端着的脸立刻垮了，偷偷转身瞄了眼，又怕被这孩子发现，赶紧扭过头，跟做贼一样。
和这孩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其实周阿嬷老早就心软了，确实是个好孩子，懂事，自律，肯吃苦，还听话，有眼力见儿，又聪明，学什么都一点就会。
要是这孩子是她亲孙子就好了，她绝对能乐开花。
周阿嬷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怕了，乌吉明以前也是这样懂事乖巧的，不过也有些区别，以前她就听大姐家里的佣人私下议论过，说乌吉明人前人后两张脸，对下人没啥好面孔。
当时她无意中听到的，还以为是佣人们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相信乌吉明会是那种人，毕竟在她和大姐大姐夫面前，这王八蛋表现得太完美了。
现在想来，是她太蠢了。
佣人早都提醒了她，可她没放在心上，也害了大姐和大姐夫的性命。
周阿嬷好想扇自己几个耳光，血淋淋的教训让她不敢再对一个外人付出真心了，所以她才对周玉青没好脸色，这样就算这孩子长大后变了，她也不会伤心难受了。
老太太并没难受太久，她是豁达的性子，往事已矣，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得向前看，不能总沉迷于过去。
到了江家，院子里江老太在清洗螃蟹，看到周阿嬷哼了声，催道：“阿姐，你胶卷啥辰光买？大宝都会照相了。”
周阿嬷正要进来呢，脚步顿了下，进还是不进？
这糟老太婆天天见她就催，烦死人了。
江老太重重地哼了声，小气老太婆，她见一次催一次。
江小暖从屋里出来了，对周阿嬷笑道：“姨婆您别听我奶奶的，胶卷我已经买好了。”
“明明她先答应的，说大宝学照相，胶卷她来买。”江老太急了，胶卷多贵啊，孙女的钱她心疼。
周阿嬷脸黑了黑，第一百零八次想扯掉自己舌头，一失嘴千古恨啊！
“姨婆就是和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真是的。”
江小暖瞪了眼，这事还没完没了了，一筒胶卷要十几块，怎么可能真让周阿嬷买，而且学照相太费胶卷了，她爹也没个数，有时候看到喜欢的，咔嚓咔嚓一筒胶卷就没了。
这么多钱哪能真让周阿嬷出，凭啥啊？
她其实也心疼钱，单反穷一生，摄影穷三代，能玩得起摄影的都是有钱人，真是烧钱的活，幸好她现在能挣钱，还供得起她爹。
而且看到她爹每次照相时的开心和心满意足，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她就很欣慰，花再多的钱都值。
她挣钱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想让她爹过好日子嘛，该花就得花。
江老太撇了撇嘴，悻悻地继续刷螃蟹，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螃蟹当成周阿嬷了，嘴里还碎碎念地嘀咕着，周阿嬷不用细听，都知道这老太婆肯定在说她坏话。
反正她听不见，随便老太婆骂。
“你和寒年过年去哪？”周阿嬷问。
“当然是……”
江老太想说回老家过，但半途被江小暖打断了，“就在城里过，今年咱们一家子难得团圆，肯定要在一起吃团圆饭，正月再回老家拜年。”
周阿嬷笑了，朝江老太挑衅地看了眼，气得江老太死死咬牙，刷螃蟹的力气更大了，可怜的螃蟹吓得四处逃窜。
“上次你说的那个大姑娘怎么样了？啥时候见面？”
周阿嬷凑到江老太跟前，好声好气地打听，前些日子江老太给儿子介绍了个对象，是机械厂的一个大龄姑娘，模样挺漂亮，工作也很不错，是中学老师，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就是因为条件太好，眼光太高，所以才拖到32岁还没找好对象。
江老太本来不想搭理她，她还火着呢，可这事正挠在她的敏感点上，她有一肚子话想说，不说出来难受。
于是，老太太矜持了三秒，就扭过头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起来，“那大姑娘不行，我去打听过了，人家嫌子阳成分不好，哼，一把年纪还挑三拣四，难怪嫁不出去。”
为了这件事，她特意跑了机械厂三趟，和姑娘父母都做通思想工作了，周子阳虽然成分不好，可现在已经摘帽子了，人家长得还好看，又有工作单位，工资高，还有房子，条件比那老姑娘强多了。
可那老姑娘就是跟魔怔一样，死活不答应，说会影响她在学校评职称，放她的臭狗屁！
“我看她肯定是在外面有姘头了，否则子阳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不答应？你也别气，我再替子阳物色更好的。”
见周阿嬷脸色铁青，江老太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仇恨’，不住安慰。
“我才不气，我儿子条件好的很，将来肯定能找到好姑娘，还能给我生个孙子。”周阿嬷冷笑。
她就不信偌大的海城，就没个适合她儿子的女人了？
江老太犹豫了下，问道：“二婚头和死男人的要不要？有几个还是很不错的。”
“不要，必须大姑娘！”
周阿嬷断然拒绝，她儿子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才四十二岁，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干嘛要娶二婚头和寡妇，她才不想委屈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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