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雨，他因为姜才人而罚跪翁汝舟，她是那么的狼狈，也是那么的迷茫。
她是无辜的。
可他却将罪责一次次怪罪在她的身上。
“恕下官愚昧，下官顶多能看透一件事。”
犹记那日大雨倾盆，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已，却依旧身背挺拔。
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如琥珀纯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锐利又直接。
云锦斓非常清楚地记得她的话，那么决绝，那么失望，那么愤然。
“侍郎大人非常厌恶下官，并且热衷于整蛊下官，既如此，又何必摆出一副善良面孔！”
云锦斓无言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指中红豆“啪嗒”一声滚落下来，顺着桌角掉地。
*
红豆从信封滚落的那一刻，马车正在向东行驶。
将近落日，霞色满天。
车轮碾过下过雨的湿泥地，细布帘子被风刮起，露出车内男子的半侧玉颜。
他穿着一袭藏蓝的云缎锦袍，腰间束玉，霞光漫进他的眼底，那一双眸子潋滟多情，却又淡漠非常，通身风仪不凡，贵气逼人。
马车正在行驶，前面的车夫驾着马，正百无聊赖，双手操控缰绳，还忙里偷闲，转头向旁边坐着的小伙子好奇问：
“刚才那封送给公子的信是谁给的？”
年轻的小伙咬着草杆子，倚在车壁上，姿态懒散：“不知道。”
车夫扭开脑袋，嘟囔一句：“说不定又是哪家姑娘送的。”
他抽了一下马鞭，“都多少封了,公子不觉得烦吗？”
车厢内，云锦斓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捏着信封，只觉得索然无味。
看着滚在车厢地板上的相思豆，云锦斓猜，这一定是封情书。
他已经腻了。
连内容都不打算看，将信纸折了折，优雅叠起，云锦斓抬手撩开帘子，准备将这封信纸从窗口当作垃圾一样丢出去。
正此时，马车突然碾过路边的石块。
一阵颠簸，剧烈摇晃之下，车辕上的两人差点没被甩出去，云锦斓跟着手一抖，信封从指尖掉落，连同里面的信纸也一同掉到车厢的毯子上，露出首行的几个字。
那几个字娟秀清晰，偏偏笔力刚劲，熟悉得让云锦斓发怔。
那是继妹的字迹。
翁汝舟的书法是他教的，就连启蒙也是他开导的，他如何能认不出她的字？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红豆，云锦斓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僵着身子，好半晌，才弯下腰，将那封信捡起。
信封一捡，里面的信纸随着动作掉落出来，云锦斓接了个正着，蹙着眉尖，慢慢将信纸的褶皱抚平后，他才垂下眸光，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件。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清风自窗外涌入，可云锦斓偏偏觉得车厢闷得紧。
他放下信纸，抬手摸上领子，松了松。
翁汝舟还有五月就出嫁了。
将要成为宋舒的妻子。
攥着信纸边缘的指骨泛白，云锦斓侧过头，霞光正好漫进来，吻着男人清俊的眉眼和深邃眉骨。
心中没由来的烦躁。
云锦斓抿着唇，默不作声。
他从来不觉得宋舒配得上翁汝舟，再加上宋舒的婆婆是出了名的刻薄、小家子气，做她的媳妇，只怕每日都得遭到刁难和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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