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远星不知道她只是倪小希用于试探刺客的工具人，这一番话听得她脸色发白。
“那你对这些习惯了吗？”
焦远星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些场面，就感到不寒而栗。
“我也没习惯，今天跟你提起，今晚回去我没准就要做噩梦。”
倪小希嗤笑一声，倒不是嘲笑焦远星自不量力，而是自嘲即便如她这般有经验的人，提起战争的残酷，也没办法真的无动于衷。
若她无动于衷，估计前世就不会死在任务中了。
和那些英雄电影中出演的主人公不同，在末世中，异能者们更像一个戏剧化的幌子，个人本身的能力极为渺小，即便是到了她这种程度，也有可能被一个变异植物，或者一个行动敏捷的丧尸击中要害。
一群人在战场上打磨淬炼，把那些骄傲和自命不凡全都碾碎之后，一个个都变得平和起来，变得更看重情谊也更包容，但他们被训练成这样，他们果断、凶狠、敏感、一击必杀，但战争结束后呢？
倪小希从来都不敢想象末世结束后，他们这群人应该怎么回到普通的生活中去。
他们都太危险，如同人群中的恶犬，当体验过战场上的激情和热烈，她曾拖着沉重的脚步，忍着流血的伤口，在雪地匍匐、狩猎、喘息和杀戮，她就明白自己已经走出去了太远，早就看不清回去的路了。
“战争最可怕的就是对人性的摧残，受到伤害的那些人什么回报也得不到。”
倪小希的情绪有些失落，但却笑得温柔，笑得焦远星看在心里感到难受。
“鸿州也连年有战事吗？”
焦远星不知道倪小希到底经历了多少场厮杀，才将战场看的如此透彻，但那些绝对不会是轻松的回忆。
“其实也没有，我刚兵不血刃的把南疆搞定了，至少几年内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
倪小希语气不经意的说出了什么细思恐极的话。
“啊，这……”
焦远星突然发现这话没法接，还好瑞阳王和镇安王及时回来了，拯救了被聊死了的话题。
“怎么没去休息？”
玉静海担心的询问焦远星，她的脸色依旧没有恢复。
“不用着急，马上就审完了。”
闵渊也同样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倪小希，倪小希没有从牢里出来，而是直接对着他摆了摆手。
“什么？”
闵渊不知道倪小希又在搞什么鬼。
“我已经问出不少线索了，剩下的应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倪小希笑眯眯的看向手里拎着的犯人，那人一脸震惊，明明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倪小希怎敢这样回答？
“倪将军问出什么来了？”
瑞阳王连忙询问。
“回瑞阳王殿下，此人并非连阴培养的死士，会来郎平执行刺杀任务，是因为家人被抓了，不知道她的家人是不是显州人，如果是的话她会说中原话也就很合理了。”
倪小希余光一直注意着犯人的神色，只是她似乎察觉到了倪小希获得信息的方式，她死死的垂着头，不露出一丝表情。
“瑞阳王殿下，在边界是否存在两族通婚的情况？”
卿飞羽立刻明白了倪小希的推测，他连忙向瑞阳王求证，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情况，那么前期连阴入侵如此顺利的原因也找到了。
“这，怎有可能？”
若非开战，瑞阳王都是待在青阳城的，没有哪个诸侯王会闲着没事常驻在苦寒的边界，所以玉静海对边境的情况也不甚了解，更别说当初镇守在第一道防线的那些将领也都牺牲了，更没人知道真实的情况。
“没什么不可能，即便语言不通，种族不同，但实际上大家也都是人罢了。”
只要有机会接触，就可能会产生感情，只要有感情，做出什么决定都不值得惊讶。
“倪将军是说边境常年与连阴串通一气？”
瑞阳王无法相信。
“也不一定这么严重，边城和连阴之间世代的仇恨也不是假的，这种情况应该实属少数，但即便数量不多，利用起来也十分有效果。”
俗话说家贼难防，一个坚硬的东西从外部或许很难打破，但从内部瓦解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位刺客会说中原话，虽然有些奇怪的口音，但也能听的出十分流利，说明此人是居住在使用中原话的显州，也许是从连阴出逃的人，被边城的平民收留了。”
倪小希不知道连阴国内百姓们日子过得怎么样，不过现在看来估计不太好，战争是转移人民内部矛盾的好办法，如果连阴平民日子过得好，是不可能年年都打仗的。
只是若这位刺客真是被显州人收留的连阴难民，她这般里应外合，也着实是恩将仇报。
“所以她的家人应该是被连阴抓了，也许这样的刺客数量并不少。”
倪小希仔细看犯人的手，那皮肤十分粗糙，是一个干粗活的妇人的手，她离开连阴后的生活应该不算富足，但她却懂得一些基本的武功，在古代能学识字和学武的人一般家境都不错，她推测此人应该是连阴逃家的小姐。
“连阴的党争很厉害吗？”
闵渊听出了倪小希的若有所指，鸿州吃亏就在于他们对连阴完全不了解，若他们知道的情报和显州一样多，估计早就把连阴的老底给掀了。
“看样子是很厉害。”
倪小希点了点头，一直默不作声的犯人心跳如擂鼓，明明他什么信息都没有招认，但这个女人竟然能从她身上看出这么多的线索。
她一定是能看穿人心的魔鬼！
倪小希注意到了犯人身上些微的颤抖，推测出这些情报并不困难，即便有些出入也不妨事，因为这一通操作已经将犯人的心里防线击溃了，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所以啊，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们合作吗？你的家人应该都是显州人，本就是我们的同胞，如果你从实招供，我保证会将他们救出来。”
倪小希最擅长忽悠人了，她总能开出令人无法抗拒的条件。
“我怎敢相信你？”
那女人终于说了她被抓后的第一句话，她不相信自己值得如此优厚的条件，倪小希一定是在哄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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