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儿，你……”万俟长清欲言又止。
奚泱泰然自若地揭开茶盖细细茗茶。“舅舅不信我？”
“你才八岁，我担心你吃不消。”万俟长清叹气，“你可知缥缈宗有多少弟子？”
“十万？”
“三十万。”
“啊，真多。”只是面上找不到半点震惊的情绪。
“……泱儿，你可以不用承受这么多的。”万俟长清叹了又叹。
“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吗？”奚泱扭头看向万俟长清。虽然祁九黎可能更合适，但祁九黎现在只是一名弟子，在缥缈宗无权无势。
万俟青舒四个字就不一样了。
万俟青舒代表着缥缈宗掌门之徒，掌门义子。
代表着十八岁的元婴尊者。
代表着一峰之主。
代表着七月龛总掌事。
还有掌门侄女的准夫婿，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缥缈宗掌门。
如此多的光环加身，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同“万俟青舒”媲美的名字了。
至少眼下是这样。
大家需要一名无人可及的神话代言人。
仅此而已。
“我不同意，”万俟长清怒目攥拳。
“万俟青舒的名声响了，以后奚泱现世，觊觎奚泱的人才会有所忌惮。”奚泱冷不丁地说出了万俟长清心底最后的防线。
万俟长清身形微僵。是啊，他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但……但这样对吗？
“舅舅，挂名而已，”奚泱勾唇冲着万俟长清淡笑，眸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快到万俟长清来不及捕捉。
“不过比起这个，我突然过来，是想问那个干爹是怎么回事。”
“干爹？什么干爹？”万俟长清一头雾水。
奚泱端着茶杯的手瞬间顿在半空之中，“什么？”明明不久前，是他主动介绍斯是他昔日挚友，还让她将斯当做干爹。
甚至煞有介事地介绍斯的名字叫“沈斯”。
“是我记错了吧，”奚泱怕万俟长清担心，抬头回以万俟长清一个浅笑，而后垂眸收敛眼底的情绪。
斯去哪儿了？
突然发现她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到斯的法子。
“七月龛一事，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当全力相助，有事别自己扛着，有我呢。”万俟长清过来捏了捏奚泱肩膀。
*
“九黎，”训练休息时间，容祉将祁九黎叫去了一边。“昨晚你闯阵了？”
“是，弟子认罚，”祁九黎面上冰山不改。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有十几个人晚上不听招呼闯阵，第二天都被罚站梅刀桩。
七月龛内十有八九的幻阵是容祉亲手所布，哪里有变动，容祉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所以祁九黎第一时间就承认了错误。
“身子还好吗？”容祉笑问。
“只是些皮外伤，无大碍，”祁九黎唇色还有些泛白。
小石榴被掌门抱走后，他回到了师尊的屋子，守着空荡荡的床铺，无可避免的，他做噩梦了。即使撑着不睡，打坐一晚，心魔也时不时出来骚扰他。
满脑子万俟青舒因他而死。
满脑子万俟青舒该死。
满脑子他刺死万俟青舒是顺势而为。
起初心魔在疯狂地将他的所有心绪往“祁九黎即将刺死万俟青舒”上引，从昨天开始，心魔开始朝他灌输一个“事实”：祁九黎亲手了结了万俟青舒。
从将万俟青舒踩在脚底，到踏着万俟青舒成仙……
他现在满脑子“师尊”“万俟青舒”“祁九黎”“刺死”“剑”，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藏在骨子里的戾气。
“你有心结？”容祉温润的声音入耳，祁九黎愣神，下意识否认道：“谢师叔祖关心，九黎没有大碍，只是昨日被赤渊伤了皮肉。”
“本尊与掌门仅相差数十年，掌门已经大乘期大圆满，而我却迟迟未能突破出窍境，你可知为何？”容祉唇角微扬，眸光渐渐多了几分悠远。
“为何？”
“流光尊者，就是我的心结。”
祁九黎抬头看向容祉，只见容祉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宛若叶间穿行的浅风。
“将近二十年，我将自己束缚在过去，即使雷劫将至，却迟迟差点契机，”容祉抬手递给祁九黎一本心法，“幸得最近幡然醒悟，瓶颈略有松动。这本心法赠你。莫过执着，过犹不及。”
祁九黎伸手接过玉简，“谢师叔祖赐教，九黎铭记。”
“与它对立，不如与它和解。它也是你的一部分。莫去做过多分割。割不开的。”
祁九黎刚想回话，容祉对他摆了摆手：“回屋歇息去吧，下午不是要闯妖塔吗？”
祁九黎捏着玉简，鞠躬作揖致谢行礼：“九黎告退。”
“尊者，九黎去哪儿？”一直关注祁九黎状况的机錾子见祁九黎转身抬腿走人，急忙凑到容祉跟前询问细节。
“回院准备测评。”容祉抬眸看向逆光看着自己的少年，“怎么？你也想闯？”
“不不，我是炼丹师，瞧着九黎好像不太对，想说替他看看身体啥的。”机錾子嘿嘿一笑。其实是今早没见到青舒尊者，想找祁九黎探探情况来着。
昨晚青舒尊者带着祁九黎早退不说，还没通知他，祁九黎的节目还是机錾子临时补上去的。
结果今天祁九黎跟个没事人一样，在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完全不理他，还不停地放寒气。
“如此……也好，你陪九黎回去吧，那孩子可就交给你了，”容祉冲机錾子勾唇一笑。
机錾子直接待在了原地。
他同玉珑尊者相处得少，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受容祉的神颜暴击，容祉一笑，他竟有种整个世界都亮了的错觉。
“去吧。”见机錾子傻眼，容祉出声提醒。
“啊？啊，好好，”机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居然被尊者的笑弄得傻眼了。“弟子告退。”
说完，机錾子逃跑似的急忙朝祁九黎走的方向跑。
“九黎，等等我九黎，”机錾子见着前面那抹身影，脚下御气加快了速度。
祁九黎顿了一下，却直接提气一飞一跃迅速远去。
“……我靠，祁九黎你倒是等我啊！”他绝对是故意的！听到自己叫他名撒脚丫子就跑，他是会吃人还是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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