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身无官职，又是戴罪之身，恐怕这仇是难以报了。本宫倒是还有些希望，不过，你别妄想本宫替你报仇。”
方流煜笑道：“纵然我现在只有一己之力，可跟皇后娘娘比起来要是自由多了。”
他怕我误以为他在嘲笑我是笼中之鸟，马上又解说道：“娘娘在宫中，一言一行都有人记录着，便是想要派个自己的人去办些什么事，陛下定然是也知晓的。但我却是不同，如今我虽然还有人看管，但比起娘娘您来，我算是自由了许多，便是想要查证些什么事，也比娘娘您方便许多。娘娘尊贵，我自然是不敢让娘娘为我报仇，可我们有共同的仇人不是么，我为娘娘鞍前马后，便是为我自个报了仇。”
我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为了齐成冉报仇，还是为了你自个？”
我没好意思说，为了齐成冉，他这般值得吗？
就怕他觉得羞恼，不能再为我谋事是事小，就怕他怀恨在心，对付梁恺也顺便把我给算计进去。
方流煜倒是正经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一些难言之隐，我以为他是想到了齐成冉，不免想着他这人虽是这般近竟也是个情深的。
哪知方流煜开口，竟把我吓了一跳。
他道：“既然想要与娘娘合作，如今也只能依仗娘娘，我便如实相告。”
我以为他要告诉我，关于他和齐成冉惊世骇俗的感情，没想到，他的身世比我想象的要可怜上许多，只有对他经历的同情，再无一丝一毫的看不起，心想：原来世间并非只有若女子才可怜，便是武功卓绝的方流煜也是让人叹息。
怪只怪，这世上的恶人太多，总是做出一些让人不能想象的恶事，而那人竟还能坦然的活在阳光底下，受到荣华富贵的滋养。
“我原本追随在成王身边，便是自幼当了他书童，也没有生出那般的情感来。只是当他是主子，是兄长看待。成王自己也从未碰触过别的男子，他欢喜女子，也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我也是知道的。这事还是因为梁恺，我一日听了成王的命令，去军营为梁恺送去书信，因我那时年纪尚轻，又加上受到成王的渲染和自家父亲的教导，即便是为了保护成王而习了武功，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我的噩梦便是从那日开始的，我去送信的时候，梁恺恰巧在军营里饮了酒——”
他目光似乎能从我的马车里看向远方，我知道他这是在回忆他不想回忆的事情，悲哀无助的眼神告诉我，他当时定然是有多绝望，遇到这事，男人应该是和女人一样的反应吧，女子可以在事后守节，尚能博得一个好名声，他是个男儿，若是一死守节，传扬出去，恐怕只会被人嗤笑。
“我无官无职，只不过是成王身边的侍卫，便自小与成王一同长大，便是与成王感情深厚，可方家连长乐城世家都算不上，更别说与先皇后的娘家弟弟相抗衡了。我那时血气方刚，若是强争，也许是能抵抗得了他，可他以我方家的私隐为要挟，让我乖乖任由他宰割。为了父亲，我还是忍了——”
这个该死的梁恺，简直猪狗不如！
“你没想过事后找个机会报复他？”
“怎么没有。”方流煜无奈道：“成王让我不要坏了他的好事，我也只能作罢。”
这信息量有点大，我问道：“他既然与你好过，难道没打算为你报仇吗？”
方流煜神色不明，瞧着我的眼神有些怪异，盘算了一会，像是下定了主意，才说道：“他并不喜欢男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正好被梁玉婷给瞧见了。”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尖，假装无意道：“本宫也是奇怪，以为齐成冉爱护你，与你感情之深，所以你想为齐成冉报仇，想要杀了斩杀他的梁恺。”
若真如方流煜所言，难道他并非是梁玉婷口中所说的欢喜男子？他不过只是一个受害者罢了。
梁玉婷所见的是个意外，那齐介允又是怎么知道方流煜不喜欢女子的？回宫后，我还是要问一问齐介允，看看他又瞒了我什么，不让我知晓。
“我是为了我自己才想与娘娘合作，杀了梁恺，但为了我父亲，所以想要除掉梁家。”
从方流煜所言中，我才知晓，他并非是不喜女子的，原是这般无奈，他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觉得自己经过与梁恺和齐成冉之后便与正常的男子有异，心里放不下，便一直没有娶妻的念头。方太傅自是知道他儿子的遭遇，至于梁恺和梁家有方太傅的什么把柄，方流煜是一丝一毫都不肯透露给我。
我想着他能说出自己被梁恺和齐成冉后后的事情，方太傅的秘密却不能说，必然是方太傅是事情更是惊世骇俗吧。
他想要杀了梁恺，这正合我意。他既然并非是为了齐成冉报仇而活，那么我和齐介允便不是他的敌人。而我也并非十分信任他，就怕他只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而说了谎话。
行与不行，试一试他便能知晓。
我让忍冬给他路上安排个人，试一试便会知道，这人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才是假。不过，试探也未必出真理，他若是存心想要欺骗获得我的信任，自然是会装模作样到底的。
我暂时答应他，让他去查证梁家在长乐城以外的事，天子脚下的各大世家，毕竟会顾念着人多眼杂，可离开了长乐城，那些各大世家的爪牙，在外面不知会做出多少龌龊的事迹来。只要方流煜能查出一二，便能顺藤摸瓜的查到长乐城，只能日后掀了梁恺再用，只管叫梁家全都覆灭了。
我对梁家本不想全部动手，只是齐介允处置龙家这事告诉我，若是不能全部铲除了，日后总归有大麻烦等着我。况且梁家的众多妇人对我向来也没有好颜色，我更不用顾忌什么妇孺之类。
齐介允既是要扶持梁家二房的梁展旭，那么梁家的正房，梁恺那户，便不用再多顾忌了。
我让忍冬寻了一体贴的美人，送来与方流煜同行，“本宫赏赐于你的，既然你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了你，说不定此女能治好你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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