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教训的是，寺中以后必会加强戒备。所谓眼根对色尘即生眼识。眼识生时，可能见色，而未起分别也。邪修生得一双色眼，贪嗔痴恨爱恶欲从未断掉。”明德讲的是佛法，可黑锅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且极度丝滑得往眼识界甩去。
即便陈恒二人真把昨夜之事宣讲出去，又有几人会信。便是真有人信，关他五莲寺什么事。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陈恒笑了笑，拦住要争辩的蓝玉娇。老和尚明显不想多谈此事，再说他们也没吃什么亏，何必执拗呢。
“施主所说是极。既然无物，自然不会惹尘埃。”明德深深看了陈恒一眼，果然是佛缘深厚的好苗子，这般体味便是他也总结不出来。
“明知管教寺中弟子无方，但是识人的本事倒是有的。怪不得要送这位陈姓施主去飞雪寺。”明德自是不清楚这两句话是陈恒抄来的，以为是陈恒有所感悟。口中默念两边，更觉佛心渐定，对陈恒愈发和蔼。
“这老和尚有问题吧。”陈恒看着老和尚的眼神，脊背发冷连忙离明德远远的。
飞雪寺落在雪山之巅，四条回廊构成一个“口”字，正中是一株无叶无花的枯树。雪花飘飘而下，落在院中积了满满一层。
陈恒和蓝玉娇坐在飞雪寺的廊桥下，明德把他们送入佛寺便下山去了，只说稍后会有人引他们去见灵度。
“公子刚才的话好有佛理，万一被送去出家就不好了。”
“哪一句？”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这不是我说的，是前世听来的佛偈，收费项目。”陈恒指了指脑袋，里面满满的前世记忆。
“前世？公子又不是仙人转世。”蓝玉娇笑着摇头，让陈恒完整的说出来。
“讲实话的时候没人信，哎！好了，别摇了，给你说就是。”
“佛偈一共两首，你听完看看哪个好。第一首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和刚才的不一样。”
“别急，那是第二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蓝玉娇和着陈恒把后半句念了出来，她双腿荡在空中，咬着唇不知该选哪首。
“第一首比不上第二首，不过……”
“不过什么？”陈恒有些惊讶，大部分人会选第二首，难道蓝玉娇选第一首吗。
“先不告诉你。公子是不是喜欢第一首？”
“你怎么知道的？”
“公子把它排前面，自然倾向于它。妾身聪明绝顶，怎会猜不出公子的心。”蓝玉娇得意洋洋，让陈恒说说因由。
“若是佛门弟子，第二首为上。不过我可是个俗人，身在红尘，时时拂拭才能不忘初心。”
“施主所言极是。”一个身着粗衣的和尚拿着扫帚从后门走来，一步一停慢慢将院中的积雪拂去。
“大师。”陈恒看和尚装扮可是个扫地僧，连忙起身回礼。
“贫僧不过飞雪寺一扫地人，当不得大师二字，施主称我了真便是。”
陈恒心中一笑，“扫地人？就因为你是扫地僧，我才对你敬重有加。”
“了真大师说笑了。我不过在说时时勤拂拭，大师您却在身体力行，自然称得上大师。”
蓝玉娇不明白为何陈恒把自己拉了起来，还对眉毛花白的扫地僧尊重有加。她瞧了又瞧，了真不过一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哦？怪不得施主被送来寺里。”扫地僧话里有话，停下手里的扫帚和两人聊起天来。
“佛门弟子应该更推崇第二首吧。”
“女施主，你看世间微尘碎雪、人世烦恼情丝，避不开也剪不断。”了真停下来向半空伸出手，尘飞过、风飞过，哪来的空寂。
“诸法皆空，无生无灭、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可真如此，飞雪国何来佛寺八万四千座？佛在诸天外，我在红尘中。身在此心在此，巧言身心空不过自欺欺人……”
“了真，后山可扫过？”
佛堂走来一微胖和尚，他看着还没扫干净的院子，脸色颇为难看。
“已扫过。”
“嗯，院子里也早些清扫干净。”胖和尚听到此话不好发怒，瞪了了真一眼走了过来。
“两位施主，灵度大师正在屋内等你们，请。”
胖和尚对了真态度并不好，像是对待奴仆一样。相反，他对陈恒态度极好，连同行都稍稍落后半步。了真继续扫雪，抬头看着陈恒走进佛堂。
飞雪寺的佛堂有些暗，几根灯烛燃着。烛火淡淡的，晕染开佛像的面容。佛像古铜所做，眼眉低垂、面容慈祥。陈恒和蓝玉娇也算走过广净国内中外三界，唯有此像最为中庸平和，让人心中安定毫无杂念。
佛像下盘坐着白衣灵度，他看向陈恒二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陈施主，灵度大师修行闭口禅八十年有余。小僧作为佛堂知客，可以为施主讲解，您看？”
陈恒点点头，解下手腕上的佛珠递了过去。灵度接过佛珠，表情微微凝滞，此物勾起了他不少回忆。
“主持，我等来时寒林已被鬼母摧毁。寒林祜主被抓、正因寺被围、邙荡山再无活物。我想您在此处，也听闻过此事吧。”
灵度点点头，鬼母之事他近来也有所听闻。他多次向佛尊请求回去，却被驳了回来。如今看到师弟派人向自己求助，他自身又在寺中坚守，灵度安心不少。
灵度叹了口气，将佛珠还给陈恒。他看着胖和尚，手比划着：正因寺如今如何？
“幽寒碎域出世、祜主入魔。正因寺如今还剩一道万佛净念阵护着，不过还是联系不上。三界各大佛寺已派人前往降服鬼母，只是舌根界如今化作秽土鬼国，我等无力净化。”
灵度听到这些十分震惊，佛尊让他枯坐飞雪寺三年。如今不过半载，没想到局势已经如此糟糕。
“佛尊可有法旨传下？”
“佛尊日前曾说，鬼母外相虽凶，内心还余佛性。放下屠刀日，立地成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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