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那警察不管吗?”
“总有理由吧。摆平这点事的本事……总是有的。”
“……这到底什么东西?”
正说着,又有一人从里面走来。他是个面庞消瘦的中年人,脸上带着点淤青。他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奇的人们纷纷围上去,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他隔着袖子捏着纸片似的东西,袖口被染红一片。
人们发现,那是一片失水后变得柔韧的花瓣,在颜料的作用下仍显得艳丽。
“就是这东西打中的我们?”
“你是怎么接住的?厉害啊。”
“不……是附近的人躲开了,才打在我身上,所以没那么用力吧。那个曲先生,应该是把控了力道的,算我倒霉……”
“这么说,我当时站在窗边,借着光好像看到了——曲先生手里,拿着一顶倒扣的黑色礼帽,里面却是被染得红彤彤的。我还没看清是什么,拔腿就跑,然后就感觉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再转过身去,曲先生却不见了,但我的肩上和鬓发……就留下了这种颜料。”
“该说不说,这方法还是挺仁慈的。就是太吓人了。不知道楼里的机关是怎么设下的。”
“还机关呢?之前不是有做过那套题目吗?任务目的也说过,这次和那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的事有关系吧。当时坐在我旁边的,还有个老道扮相的人呢。”
“那个白胡子老头?来的时候我还见过。结果上了三楼,说实在爬不动,回去了。”
“……”
人们看着彼此身上那诡异的红印,又望向那栋吞噬了同伴的黑暗巨楼,心中五味杂陈。淘汰的羞辱感仍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楼内未知命运的深深忌惮。他们安全了,但真正的角逐,仍在那片无光的迷宫中上演。
西北方向,在一处旧式茶楼的屋瓦上,两个年轻的身影正坐在这里。
夕阳正以惊人的速度沉向地平线,将天际线染成一片壮烈而凄美的熔金与绛紫。江风带着水汽和远方城市特有的、混杂着煤烟与市井生活的腥味,吹拂着屋顶上少女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她屈膝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伸手指向锯齿般剪影的区域。
“你是说,徵师兄现在就在那里?”她所指的,正是烂尾楼的方向。
如月君的旧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如同冬日薄冰般的眼睛。他顺着羽的手指望去,视线仿佛能穿透距离与暮霭,精准地落在那栋建筑上。
“是的。如果他赢了,他就能以雇佣兵的身份,为天璇卿工作。”
“所以他离开我们,是去投奔殷社了吗?”
“我不知道他的打算。毕竟,我也不是他。但我知道很多事情,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毕竟人就是很复杂的生物。我只告诉你,你问我的事情。我知道的会告诉你答案。”
羽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也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苦笑。
“其实你可以不在意这些的。我也不在意。”她抬起头,望向北方,宿江的江面上被落日余晖染成金红色的粼粼波光,“你说你帮我,是因为你觉得曾经伤害了我的朋友,想要补偿。但是有些事……其实我也并不想知道了。”
如月君的眼神里难得流露出一丝清晰的困惑,那是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茫然。
“你们人类真是复杂啊。”
“其实我已经开始发现,有时候脑袋让你忘记一些事,是有道理的。它确实在保护你。从这种保护里逃出来……你未必应付得了。”她终于转过头,直视着如月君那双藏着弯月的眼睛,“而且说到底,你不也曾是人类吗?除了,你的头发是白色,只有很少几缕黑……”
如月君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抬手,将遮住口鼻的旧围巾又往上拉了拉。
“原来你也能看出来。没办法,我从小一直在生病。不过,我也不清楚我生前是不是人类。除了发色,我有很多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从我死前就是了。”
“比如?”
“比如,人类的话,记忆是有限的吧?但是我却记得我出生以来,甚至更早时——意识成型前的所有事。虽然我还不能看到,但能听到、感知到。”
这次轮到羽惊讶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所有?那、那你不会很累吗?这简直和我师父一样!虽然师父说,她也只是在过去如此,现在好多了。可是……什么都记得,什么都会想起来,想象一下就很难受啊。”
“这就是我和你们的不同。我可以把记忆主动按照优先级分类,将一部分尘封起来,需要的时候再拆开。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本身就能处理更大的信息。所以我什么事都记得,什么事都能随时经环境提醒被想起。你若是问我其他人的去处,我也记得。”
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触动了某个念头。她再次沉默下来,视线重新投向比宿江更北的地方,东北方;投向对岸更远处那片被暮色笼罩、楼宇林立的城区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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