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像是她认识的莫惟明。
“这个动作——你从哪儿学来的?”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和他眼中陌生的寒意,让梧惠被莫名的茫然之网捕获了。她只是想确认……只是想模仿一下那个感觉,那个在梦里,带着点疏离却又温和的触碰。
“我……就是、就是突然……”
她该如何解释呢。
梧惠吃痛地试图抽回手,手腕却像被铁钳箍住,纹丝不动。莫惟明攥得更紧,像是生怕她变成一尾鱼游走一样。
“放手!你弄疼我了!”
她大喊,用另一只手推搡他。一阵收敛的“礼貌”的对抗后,莫惟明的眼镜掉了。它落到地上,发出啪嗒的轻响。镜片在地板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那对总是遮掩着些许情绪的镜片消失了。然而,莫惟明没有退却,他像是恢复了正常人的视力,又像是被这意外彻底点燃了什么。他猛地俯身凑得更近,瞳中直直映衬着梧惠惊异的表情。太近了,近得能感受到他压抑的呼吸带来的细微战栗。
“呃!”
梧惠突然心跳如擂鼓。她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虞府的后院,靠近宿江一侧的地下室的通道外,险些暴露莫恩的存在的那天——他正是像现在一样充满攻击性和压迫感的。
而此刻更甚。
手腕的剧痛让她无暇分心。她拼尽全力抽回手臂,反作用力将自己狠狠摔回床铺,后背发闷响。大片的紫薇花的图样,像溅射出一床深紫色的血。
莫惟明居高临下地、冷冷地俯视着她。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彻底消失了,只有院子里昏黄的路灯透过窗棂,吝啬地洒进一片暖色调的光晕。但这光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房间内一切的陈设与对峙的两人轮廓勾勒得更加清寒、更加疏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克制却变质的温和。
同时,他一步上前,双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重重按住了她单薄的肩膀。像是要将她从寒渊捞起又像是要将她推向不复的炼狱。
恐惧、委屈和巨大的荒谬感已然淹没了梧惠。
“你有病吧!放开我!”
她失声尖叫,放弃了一切“矜持”。她抬腿就朝着莫惟明狠狠蹬去。
“唔!”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中了。莫惟明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不知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使然,还是因为黄昏最后的暖光消失,他的脸上失去血色,但按在梧惠肩膀上的手没有松开。他只是紧咬牙关,一言不发,无声地消化那阵没有防备的痛楚。
他低着头,微长的头发扫过她的脸颊。又是与那天如出一辙的触感。但是……
梧惠隐约察觉到什么。尖叫卡在喉咙里,反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不正常。和自己一样,莫惟明也被一种过往的幽灵抓住了。这不像是莫惟明。至少,不完全是。过激的反应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深刻的、带着血腥味的创伤。
她不敢再动,极力压制的急促的呼吸,让她的胸腔一阵嗡鸣。她艰难地、带着迟疑说:
“是……梦里的你。”
“……”
“我、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却像是无所不知的医生……在梦里……他、他这样碰过我的头……上次和这次都是。”
莫惟明缓慢地抬起头,缭乱发丝间的异常幽深的眼眸像有冷火在安静地燃烧。
按在她肩上的手,似乎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不再有过激的举动,可是,透过薄薄的衣料,梧惠感到力量加重了一分,好像有着将她肩胛骨捏碎的目的。清晰的痛楚像是有某种猎食动物将用锋利的爪牙贯穿皮肉,将她死死钉在了砧板上。
接着,他突然泄力,血液重新流动,梧惠才感觉到阵痛里带着一阵阵发麻的不适。而莫惟明却像失去意识一样,直直栽倒下去。
就好像放弃挣扎的是他而不是梧惠一样。
她推不动这具尸体似的身体。
“你、你好重啊……你到底怎么了?”
莫惟明的脸侧埋在梧惠颈边的被褥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另一个世界的隔阂感。
“那是莫玄微。”
梧惠的心脏猛地一缩。
“是他的手法……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声音隔着布料,模糊又冰冷。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你的梦里——为什么是以我的样子……”他像在自言自语,随即又带上一丝自嘲的了然,“不。当然是以我的样子……所以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原来如此。哈哈哈……”
有一丝微光刺开梧惠混乱的思绪。
紧接着从缝隙中涌入的,是迟来的恐惧。
“你这么说……”梧惠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我突然想起……上次梦里,乘船的时候,他好像表现得不太舒服。但你明明说过,你是不会晕船的,只有莫玄微。大型轮船没什么问题,但,小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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