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啦。晚……早安……不,管他呢,我睡了……”
话音未落,卧室门已经在她身后轻轻合上。莫惟明从玄关那个朴素的粗陶罐里,摸出小小的黄铜信箱钥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烦闷,快步下楼。
清晨的空气依然带着凉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尽管有法器在身,莫惟明还是有些厌恶地拉高衣领,遮住了口鼻。
公寓楼下的铸铁信箱锈迹更深了。他打开属于他们单元的那一格,一股脑儿全掏出来。几张印着“曜州市公用事业局”字样的水电费单子,一封印刷精美的百货公司促销广告传单,还有封私人信件。
收件人是梧惠。
莫惟明脑袋晕晕乎乎,顾不上细看。他把所有东西拢在一起,带上楼。
他脱了外套,先粗略地翻了翻那些账单和广告,果然一点新鲜事都没有。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了那封写给梧惠的信上。
她的家人有消息了吗?
他站起身,走到紧闭的卧室门前,侧耳倾听,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看来是真累坏了。他抬起手,指关节悬在门板上方,犹豫再三。
叫醒她?似乎太不近人情了。可万一……是家里有什么重要消息?她一定会埋怨自己。
思来想去,莫惟明转身回去,重新把信拿起来,确认一些信息。
不那么工整的字迹,写着她的名字和紫薇公寓的地址。
寄件人是……
欧阳启闻?
为什么?
莫惟明清醒了些。他隐约想起,之前梧惠提到过的,请他帮忙洗了些照片。那个微型胶卷,被公安厅大做文章,栽赃施无弃……让他至今也杳无音信。
他的心微微一动。
理智告诉他,这是梧惠的私事。但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欧阳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信?会不会和昨天的事,与那些异常有关?除了胶卷的事,还可能是什么?报社相关的动态吗?信里的内容,八成也和自己最近在意的事情有关。
只是……共同的朋友。看看也无妨吧?事后告诉她一声就好了。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辩解着,试图为这越界的行为寻找合理的借口。
可这是侵犯隐私!莫惟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
我一直是这种人不行吗?
自言自语的内心斗争持续了足有几分钟。
最终,那份难以言喻的焦灼和担忧压倒了道德的约束力——也许它从来薄弱。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开始救助梧惠时,就把她的包翻了个遍,尽管那时候有一定的必要性……
他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决绝,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的边缘。
抽出信纸,展开。
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简直像是窗外挥之不去的苍蝇。
他的脑袋里,也突然像是炸开蝇群“嗡”的声响。
只一瞬间,莫惟明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刚才那督促他将信拆开的预感,竟然一点儿不假。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视线像被钉住一样,死死地盯着那压缩在一张纸上的、字迹愈发歪斜的字。
一遍,两遍,三遍……他飞快地、反复地读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握着信纸的指尖,早已不自觉地将边缘刺破。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瞥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不能让她看到。
绝对不能。
这个念头像是渐近的虫群,越来越嘹亮,越来越清晰。莫惟明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在砸落之前,他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挡住了它,以免它惊醒睡梦中的梧惠。
他抓出抽屉里的火柴,冲进狭小的厨房。
嗤啦。
火柴头在磷皮上擦燃,跳跃起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
他将那薄薄的信纸一角凑近。火苗贪婪地舔舐上纸张,迅速蔓延。焦黑的边缘卷曲、翻卷,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而紧绷的脸。
信纸完全化作一小团蜷缩的、带着火星的黑色灰烬。
接着,他迅速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立刻注入水槽。
他就这样看着水流无情地将它们冲散、卷走,消失在黑暗的下水道深处。
关上水龙头,厨房里只剩下水流滴落的细微声响,以及莫惟明极力压制的喘息声。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睡意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刺骨的冰凉,和一片混乱的惊涛骇浪。他睁大了眼睛,失魂落魄地走回客厅,重重地跌坐在沙发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很快,一种焦灼的、无法抑制的能量又驱动他猛地站起身。
他开始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他的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锐利却毫无焦点,像一头出现刻板行为的困兽。
一步,两步,转身,再走回来……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这种近乎神经质的踱步持续了大约一刻钟。突然,他猛地停在卧室门前。他抬起手,用指关节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叩了两下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白夜浮生录请大家收藏:(m.20xs.org)白夜浮生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