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康复的晗英选择来到霏云轩。
站在古朴的木门前，羿晗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浑浊。她特意换下了警服，一身素净的便装，力图显得不那么突兀。抬手叩响门环，声音在安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
门应声而开，露出宫那张清丽而略带疏离的脸庞。看到晗英，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羿警官？”宫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注意到那身便服，“请进。您虽在电话里说今日会登门拜访，不过看您的打扮……这次是为了私事而来吗？”
她的声音温和有礼，却像一层薄纱。
“打扰了，宫小姐。首先……很抱歉，关于你们师父的消息，我……暂时还没有进展可以告知。不过，也并非全无消息。我还需要向凉月君请教一些事，不知他是否方便？”
她顿了顿，清晰地看到宫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这让她心口微微发紧。
“唔。当然了，请随我来。”
晗英随着她步入庭院，草木气息和幽静氛围并未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真正放松。路过曾经种着花儿的长廊，她发现植物大多枯死。是因为入秋了吗？但未免太过萧条。曜州的秋天不该是这么冷的。这里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但还不够干净。
进入室内，晗英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她微微颔首，动作有些拘谨，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诚恳：“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就当感谢你上次来看我。”
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婉拒的姿态自然而体面：“羿警官太客气了，举手之劳，实在不必如此。”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晗英像是生怕对方误会，“真的。就当是一点谢意。你先看看是什么再决定收不收吧。”
说着，她将礼物从袋子里取出来。宫哀叹道：“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在意您的身体如何了。再然后，就是白副厅长的事……”
晗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的身体倒是好多了。”
“您最近住在哪儿？”宫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见报纸上说，羿府遭到六道无常的袭击，警卫和多个目击证人表示……是神无君做的，目的不明。同日，阿德勒和九爷被无罪释放，看上去像是早就写好的通稿……算了。不管他们，您呢？您有地方住吗？”
晗英已经将礼盒取了出来。她勉强笑了一下，说：
“所幸无人受伤。我倒是本来就很少回去，平日都住在总厅。通宵办公是常事，我们有沙发，专门的休息室也有简易的床。不过我最近在减少和工作的接触。医生说，就算在那氛围里，可能对心理状态也不够好。我就住在家附近的酒店。”
“安全么？女子独居在外。你的家人一定也很担心你吧……”
“没事的。反正也走不出曜州……”
说着，晗英已经打开了手里的盒子。共有两个。她先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串澄澈的黄晶手串，在庭院挤进来的自然光下折射着温和的光泽。
“这、这太贵重了。”宫的矜持不允许她收下这种礼物，“而且您不管穿什么，都算是公职人员，怎么能对我们这种……”
晗英拿起手串，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晶石，摇头道：“黄晶其实很普通，就是一种石英罢了。是我自己的东西，戴过几次，放着也是放着，不是特意去买的。”
她的解释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试图强调其“不值钱”的本质。宫的目光落在手串上，又看向晗英略显苍白的脸。那份刻意的“轻描淡写”反而让她感到一丝沉重。
她依旧摇头：“羿警官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礼物，我真的不能收。”
于是晗英拿起另一个更显精致的、带着浮雕和手描纹样的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西方刺绣手帕。天蓝色的底，纯白细腻的纹路交织，简约中透出非凡的品位与高级感。
“至少请收下这个吧？这是给你们小师妹羽的礼物。上次见她，觉得她可能喜欢这些精致漂亮的小东西。”
提及羽，宫的神色明显松动了一下。想到那个曾经活泼、如今却沉默了许多的小师妹。她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那个装着刺绣手帕的盒子。
“……好吧，我代羽谢谢羿警官的好意。”她的语气软化了些。
晗英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笑意。她又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个、看起来更朴素些的纸包。
宫的目光落在上面：“这个是……？”
“是给凉月君带的。”晗英坦然道，“一点小东西。是否收下，就请他自行定夺吧。我也不知道他们那样的六道无常，喜欢什么。”
宫看着晗英。在过往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以为晗英是那种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公事公办、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但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她就意识到他们完全不一样。晗英的职业感，是扮演出来的，是她在刻意模仿那种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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