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
白安然握住墨夫人的手，轻声说：“从前的事体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往将来看。”
墨夫人含着泪点点头。
“是啊，都过去了，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还奢求什么？那些个身份名利，都是虚的。能活着，能一家人在一起，已经是我从佛祖那里祈求来的福气了。”
墨府没了，她的丈夫没了，娘家人也不要她，可她还有个孝顺的儿子！
墨氏现如今仅有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天看到墨长安娶妻生子，她能亲手抱抱乖孙儿。
白安然又宽慰了几句，见婶娘情绪不再波动了，才问起沈潇母子的情况。
墨氏摇头叹息：“还是那个样子，夜半经常咳血！大夫与我说了，若是好好调养兴许能五六年，可眼下她身子损的厉害，也买不起补品，恐怕……也就一两年了。”
相比墨氏的沮丧，白安然还是觉得挺有希望的，前世沈氏只活了两年，今生发现的早，若再加上自己的帮忙，定能多活几年，这对于沈潇母子来说，已经是跟阎王爷抢来的命了。
心肺劳损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医的，只因，它不是普通的病症，吃点药就能好，这需要长期补品的调养。
沈潇母子家乡遭遇重灾，田地颗粒无收，又变卖了房子凑的盘缠，手头哪里还有钱。
虽然白安然觉得自己利用沈氏的病症拴住沈潇，简直罪无可赦！·
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在自己的救助下，让沈氏多活几年，她才能少一点愧疚。
“婶娘，我过去看看他们。”白安然说。
“好，去吧，婶娘给你们做甜汤去。”墨氏也站起来，三个人出了屋子。
墨家院是个两进的宅子，沈潇母子住在南边，穿过中间的小花园就到了。
还未走近俩人就闻到一股难以挥散的中药味，这让白安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墨长安的情形，也难怪墨氏会触景伤情。
屋子里传来老妇人说话的声音：“……儿啊，你的功课莫要耽搁了，我这里不用你管，快快看书去。”
沈氏在病中仍旧惦记着儿子的学业。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答道：“娘你先把药吃了睡一会儿，我这就去隔壁温习功课。”
屋里有几分钟的沉默，待沈氏喝完药猛烈的咳嗽了一阵才躺下。
她看着坐在床边的沈潇，目光温柔：“你爹这辈子连个进士都没中过，年年考，年年落榜，一直到你出生，才放弃了，可我是知道的，他心里存着个遗憾……哪成想，你自小聪颖过人，三岁识字，五岁作对，可把你爹高兴坏了，他趁夜去山上采灵芝，要卖了换钱送你去最好的私塾读书，谁知，竟失足摔死了……”
沈氏说完又忍不住地咳嗽，沈潇心疼的劝着：“娘，别说了，好好休息。”
“……咳咳让娘说完，不然以后怕没机会了……”
她颤抖的伸出手，摸着沈潇清瘦的脸。
“儿啊，娘不想治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没必要再浪费钱。你跟娘不同，你还有大好的年华，即便考试落榜了，剩下的钱也够你在京城里谋个生路……答应娘，好好照顾自己……”
沈氏说着落了泪。
人，都是怕死的。
在大夫告知她得了重病的时候，沈氏只觉得脑袋发麻，耳鸣炫目，
可她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不想拖累儿子，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虽然心中有遗憾，有不舍……可老天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那不如，给儿子多留些钱，这样她也能走的安心。
沈潇几度哽咽，他攥着那只放在脸上的手，逼自己扬起一个笑容。
“娘放心，孩儿一定会治好您，将来您还要抱亲孙，给他做小老虎的鞋子帽子，就如小时候您对我的那样……功课我也不会落下，等高中了，我就骑大马接您去住大宅子！”
“……好好，儿啊，那娘就等着了……”
沈氏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就这样睡着了。
站在屋外的两个人心里头都是一阵发痛，尤其是听到沈氏那接受了自己将死时平静的声音。
那该是多么的绝望！
屋门打开，沈潇红的眼从里头出来。
他见到白安然和夏夕颜微微一愣，转身将门合上，这才拱手对俩人说：“二位，是找沈某吗？”
白安然朝屋门望了一眼，点头道：“我们去你房间说吧。”
“那二位随我来。”
沈潇的房间就在隔壁，屋子干净整洁，桌上堆了书本，只是上头一层薄薄的灰尘说明已经许久没翻开过了。
白安然收回视线，正如墨长安所说，他该是放弃科考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沈潇把杯子用热茶烫过，这才倒上茶水放在他们面前。
夏夕颜带着歉意说：“我们两个不是有意偷听你和你娘亲说话的，突然过来也没打招呼，实在鲁莽，还望你能原谅。”
沈潇摇摇头：“无妨，总归我和娘亲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二位来找沈某，是有什么事？”
白安然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道：“其实你和你娘亲的事体，长安哥哥已经与我说过，所以我想帮你。”
她刚说完就被拒绝了。
沈潇十分平静的说：“沈某谢过姑娘的好意。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与娘亲命中的劫数，所以这份情义沈莫就心领了。”
他会拒绝完全在情理之中，就跟当初墨长安的反应一样。
只是白安然怎会就此放弃，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你莫要误会，我这并不是怜悯，也没有看低你的意思。相反，我希望你与我是一个合作的关系。实不相瞒，我从丞相府而来，姓白名安然，而这位则是夏将军府的夏夕颜。长安哥哥……我想你也应当知道了，他从前是墨府长男，三代书香门第。长安哥哥惜才，所以跟我讲了你的事。”
她说完这些话，沈潇并没多么诧异，惊讶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皱着眉沉思了片刻，而后似是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们要我做什么？”
白安然浅浅一笑：“不会昧良心，更不会伤天害理，我仅需要你发挥出你最大的能耐，拿下金科状元！将来在我需要时你与我提供帮助即可。而交换的条件就是，我会承包沈母所有的医治费用，并且提供上等补品，尽最大的力延长她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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