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说民变
刘羿提出问题，大家都在沉思。
刘羿知道大家回答不了，就直接说：“那是因为这些乱民并不是真的要攻占城池，他们要的是利益，是钱财、粮食和女人。你们想想，交州这些年发生了多少次民变，城池被攻破了多少回？谁也说不清吧，但乱民占领过一个城池吗？没有。他们把城池打下来，抢劫一番，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村寨，瓜分胜利果实。大家想，是不是这样？”
“还真是这样。”冼岱说。
“我一千多士兵之所以能让一万多乱民投降，就是因为我许诺给他们粮食，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就退兵了。”
“哦。”大家恍然大悟。
“那么，他们是不是真的缺粮，饿死人了呢？”刘羿看看大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缺粮是事实，但并没有这么严重，也没有真正饿死人。那么，为什么会以缺粮造反？那是因为这个理由是最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其实，对他们来说，缺不缺粮他们都会造反。”
“这是为什么？”大家问。
“因为这是不劳而获中最简单、最直接的途径。打下一个县城，抢劫一番，比干什么收获都大，是不是？”
“那是肯定的。”大家点头。
“所以，他们只要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就可以造反，就可以攻打县城，因为这种办法比种地、打猎轻松多了，收获还多得多，简单说，一年打一回仗，全年都可以不干活了，这样的买卖谁不想做？所以，以前的交州基本上就是一年一次民变。”
大家都皱着眉头，心想，一年一次的民变，原因就是这个？这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刘羿继续说：“导致这种风气的形成，责任在谁？就在官府，是官府的软弱和不负责任所致。去年初，乱民攻打南海郡4个县，有3个县的官吏和县兵弃城，只有1个县进行了抵抗。今年初乱民攻打郁林郡2个县，2个县的官吏和县兵全部弃城。总之，这些年整体状况都基本差不多，甚至形成了一个流程，那就是：乱民攻城，官兵弃城，乱民抢劫后再弃城，官府收回城池，官府再出面安抚，对乱民进行补偿。那么，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呢？那就是，官吏弃城可以不负责任，守城反而会死，只有傻瓜才会守城。百姓呢，攻城可以杀人抢劫，也不用负责任，不但不负责任，还有可能得到安抚奖励，所以，只有傻瓜才会去做良户。”
刘羿讲完，大家都在沉思，过了一会儿，冼岱说：“就是这个理，大人分析透彻。”
刘羿点头：“好，我们回到日南郡比景县这个案子来说，我断定范朝江的父亲并不打算真的要攻城，而是摆出攻城的架势，然后按流程应该是：县衙官吏和县兵弃城，他们入城抢劫一番，然后回家，县令回来后，去范家安抚，答应不再征用范家那片小树林，再赔一点钱以示诚意，这事就可以结束了。可问题就出在新任县令冯二新、县尉秦冬生两人不懂规矩，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大开杀戒，破坏了交州多年以来形成的潜规则……嗯，所谓潜规则，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又不能公开的规矩，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正确，就应该是这样，要不然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了一片小树林，有什么必要去攻打县城？”虞国一拍大腿，兴奋地说。
“这就是交州长期以来形成的恶性循环，让交州永无宁日。哎——”刘羿摇摇头，长叹一声。
“那我们应该怎么改变这种局面？”冼岱问。
“你首先来想想，这里面那些人获得的利益最多？”
冼岱想了想：“一是乱民，抢了东西，还能得到安抚。二是县衙官吏，他们可以以安抚名义给上官要钱，至于有多少钱真正给乱民，难说。”
“正确，就是这两部分人。”刘羿一拍桌子，“更准确地说，是乱民的头领和县令，他们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知道了这个，就好采取对策了。县令好办，明确要求，弃城逃跑者，杀，县令就不敢跑了。还有，给县城多配一些军队，县令也不用跑。我给每个县配500县兵也是这个意思。有500兵，正常情况下，坚守十天半月问题不大，有这个时间，援军差不多也可以到了，比较麻烦的是那些乱民首领。”
刘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那些乱民首领，他们实际上就是世家大族的族长或者是寨主什么的，山越首领也有叫帅、宗帅的，这些人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威信，有一部分跟随者，和官府也有一定的关系，有些人甚至社会地位还很高，比如是江湖领袖或者社会贤达等，他们不仅可以组织起一支有规模的队伍，甚至可以影响到官府的决策，比如范朝江的父亲就是这种情况，儿子是县令，自己是范氏家族族长，官府、家族纠缠不清。”讲到这里，刘羿叹了口气，“不过他家算势力小的，有些人连朝廷都只能妥协。”
“所以，对于这部分人，要打击一批，也要拉拢一批，但最根本的还是要打破以前的那个潜规则。就像这次比景县所做的，你敢攻城，我就剿灭你。不单要剿灭你，我还要没收你家的财产，让你人财两空，翻不了身。只有断掉了他们靠造反谋利的途径，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开发田地，经营作坊，否则，他们养一批家丁护院，一年出去打一两仗，什么都有了，谁还有心做正事。”
“嗯，有道理。”大家都点头。
“然后就是建立基层政权，减少税收，招工、招兵，让百姓有活路，这样，有些人就不会再依附他们，他们没有了跟随者，靠他养的那点人，也翻不起浪来。”
“对，这就是我们合浦郡这几年风平浪静的主要原因。”冼岱高兴地说，“这样下去，我们的几个郡估计后面都会比较平稳。”
刘羿点头：“你这句大话，现在应该可以说了，更何况，我们在每个郡还有驻军，而且是精兵，他们要造反，也得掂量掂量。”
冼岱笑道：“还有，你是蛮子，是真敢杀人的。”
刘羿哈哈大笑：“对，想造反，就得做好被灭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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