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岛的地下核心实验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闷热的海面。空气净化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却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那种混合着希望与巨大压力的沉滞感。
巨大的观察窗外,宋晚晴、高远以及临时从世界各地征召而来的、最顶尖的神经毒理、重症监护和紧急医疗专家团队,正透过高强度防弹玻璃,紧盯着无菌隔离室内的一切。
室内,宋青山依旧无知无觉地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密集和精密的监测仪器。床边,张博士亲自操作,在另外两位专家的严密辅助下,正进行着“破晓-I号”人体测试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一支特制的、容量仅0.1毫升、装有极度稀释后“破晓-I号”试剂的微型注射器,被小心地放置在无菌操作台上。
这0.1毫升,是经过无数次计算和模拟后得出的、理论上的绝对安全起始剂量,仅为预计治疗剂量的万分之一。它的目的不是治疗,而是投石问路——验证人体对“破晓-I号”最基本的耐受性,观察其代谢路径,寻找任何潜在的、动物实验中未能发现的过敏或异常反应。
即便如此,风险依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宋青山的身体早已被“幽冥兰”侵蚀得千疮百孔,任何微小的变量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生命体征基线稳定,但神经电活动依旧处于抑制状态。”首席监护专家盯着屏幕,低声汇报,“血脑屏障通透性监测显示,有小范围不稳定区域,主要集中在颞叶和海马体附近。”
这正是“幽冥兰”毒素长期作用的特征区域,与记忆、认知功能密切相关。也是“破晓-I号”理论上需要重点攻坚的堡垒,但同时,也是风险最高的雷区。
宋晚晴的指尖冰凉,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静地注视着玻璃窗内父亲苍白的侧脸。她的手垂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清晰的痛感维持着绝对的冷静。此时此刻,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可能影响整个团队的判断和操作。
“开始吧。”她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观察窗内,张博士深吸一口气,与两位专家交换了一个确认的眼神,然后极其缓慢、稳定地将那0.1毫升透明无色的液体,通过预留的中央静脉通道,缓缓推注进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各项监控屏幕。心率、血压、血氧、脑电图、颅内压、肝肾指标、免疫因子水平…上百个数据流同时跳动,任何一丝微小的异常都会被捕捉、放大、分析。
一秒,两秒,三秒…
三十秒过去,数据平稳。
一分钟,两分钟…
生命体征曲线依旧在预设的安全范围内平稳波动,未出现骤升或骤降。
“未观察到急性过敏反应迹象。”免疫专家低声报告。
“药物已进入循环,代谢初步数据…正常,符合预期模型。”药理专家紧盯着质谱仪的数据反馈。
宋晚晴的心脏,随着每一个“正常”的报告,稍稍落下半分,但依旧高悬。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可能才刚刚开始。药物需要时间作用于神经细胞,与残留的毒素相互作用,这个过程可能引发迟发性反应。
五分钟,十分钟…
脑电图屏幕上,那原本平缓而微弱的波形,突然出现了一组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更高频率的微小波动,如同死水微澜,转瞬即逝。
“注意!颞叶区域,θ波段出现轻微、短暂的同步性增强!”脑电专家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变化,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难以抑制的兴奋?“这…这不像是恶化,更像是…某种被抑制活动的微弱反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微弱的波动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又渐渐平息下去,脑电图恢复原状。但就在波动期间,另一块监测肌肉微电流的屏幕上,宋青山右手食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手指!右手食指有轻微的不自主运动!”监护专家几乎喊了出来。
这不是痉挛或病理性的抽搐,更像是…某种来自深层神经系统的、极其微弱的信号释放!
隔离室内,张博士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紧盯着所有数据。
又过了漫长的五分钟。
各项指标依旧稳定,甚至…宋青山原本略微偏低的血氧饱和度,出现了极其缓慢、但持续性的回升趋势!
“血氧饱和度,从94%上升至95%,并趋于稳定。”监护专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1%,但在宋青山这种深度昏迷、长期依赖呼吸机维持的患者身上,任何一点自主功能的改善迹象,都堪称奇迹!
“没有观察到明显的肝肾毒性指标升高,炎症因子水平…甚至有轻微下降趋势。”免疫专家补充道,语气中也充满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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