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气氛因三皇子与九儿那一番交锋而变得微妙。
歌舞重新开始，丝竹声悠扬，舞姬们水袖翻飞，试图冲淡刚才的紧张。
可众人的目光仍时不时飘向坐在后排的九儿，以及脸色铁青的三皇子。
舒贵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神却冷得像冰。
这个棠梨花，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
刚才那番应对，不仅没让她出丑，反而显得她胆识过人。
而自己的儿子，却落了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不行。
得再想个法子，让她当众丢脸。
舒贵妃目光扫过桌上的杯盏，忽然有了主意。
她招招手，对身旁的宫女低语几句。
宫女会意，转身离去。
片刻后，宫女捧着一个锦盒回来。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白玉茶具——玉质温润，雕工精湛，一看就是御赐之物。
“陛下，”舒贵妃笑道，“这是前年您赏给臣妾的羊脂玉茶具，臣妾一直舍不得用。今日宫宴，正好拿出来，让大家沾沾光。”
皇帝点头：“爱妃有心了。”
舒贵妃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皇帝，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接着，她看向九儿：“棠姑娘。”
九儿起身：“娘娘。”
“过来。”舒贵妃招手，“这套茶具是御赐的，你还没用过御赐之物吧？今日，本宫赏你一杯茶。”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机锋。
没“用过御赐之物”——讽刺她出身低微。
“赏你一杯茶”——摆明了是施舍。
众人又看了过来。
九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谢娘娘赏赐。”
她走上前，双手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
茶杯入手温润，玉质极好。
茶汤清澈，香气扑鼻。
“尝尝。”舒贵妃笑道，“这是今年的新茶，陛下最爱喝的。”
九儿低头，正要喝，舒贵妃却忽然开口：“对了，本宫听说，你在山里长大，怕是没学过品茶吧？要不要本宫教教你？”
这话更刻薄了。
几个贵妇掩嘴轻笑。
九儿抬眸，看着舒贵妃那副虚伪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火气。
但她很快压了下去。
不能动怒。
动怒就输了。
“娘娘说得是。”她垂眸，“民女确实不懂品茶。不过，茶如人生，品的是心境，不是技巧。娘娘觉得呢？”
舒贵妃一愣。
这个丫头，居然还敢顶嘴？
“你说得对。”她强笑，“那你就品品看，这茶是什么心境？”
九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然后，她“啊”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
舒贵妃皱眉：“怎么了？”
“这茶……”
九儿一脸“茫然”，“好像……有点烫？”
舒贵妃松了口气，笑道：“刚沏的茶，自然烫。你慢点喝。”
“是。”九儿点头，又喝了一口。
然后，她的手“不小心”一抖——
“啪嚓！”
白玉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茶汤四溅，正好泼在舒贵妃华丽的裙摆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御赐的玉杯……碎了？
还泼了贵妃一身？
舒贵妃也愣住了，看着自己湿透的裙摆，一时没反应过来。
九儿“惊慌失措”地跪下：“娘娘恕罪！民女……民女手滑了！”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一副吓坏了的样子：“这茶杯太滑了……民女从来没拿过这么滑的东西……一时没拿稳……请娘娘恕罪！”
这话说得巧妙。
“太滑了”——暗指杯子本身有问题。
“从来没拿过这么滑的东西”——再次暗示自己出身低微，用不起这么好的东西。
既道了歉，又把责任推了一半给杯子。
舒贵妃气得脸色发白，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发作。
“起来吧。”她强压怒火，“一个杯子而已，碎了就碎了。”
她看向宫女：“还不快收拾！”
宫女们连忙上前，收拾碎片，擦拭地上的茶渍。
九儿站起身，依旧一副惶恐的样子：“娘娘，您的裙子……”
“无妨。”舒贵妃咬牙道，“回去换一件就是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倒是你，没烫着吧？”
“谢娘娘关心，民女没事。”九儿福身。
皇帝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这个丫头……有点意思。
刚才那一摔，时机、角度、力度，都恰到好处。
说是“手滑”，未免太巧了。
但他没点破，只是淡淡道：“好了，一个杯子而已，不必大惊小怪。贵妃，你去换身衣服吧。”
“是。”舒贵妃起身，狠狠瞪了九儿一眼，转身离去。
九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跟我玩这套？你还嫩点。
她回到座位，林婉儿立刻凑过来，小声道：“你故意的吧？”
九儿挑眉：“什么故意的？”
“摔杯子啊！”林婉儿眼睛发亮，“我都看出来了！你刚才那一下，摔得太准了！正好泼在她裙子上！”
九儿微笑，不置可否。
林婉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真厉害！连贵妃都敢整！”
“我可没整她。”九儿一脸“无辜”，“我是真的手滑。”
林婉儿噗嗤一笑：“行行行，你手滑。”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另一边，三皇子刘焕脸色铁青。
这个棠梨花，居然敢当众让他母妃难堪！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杀意。
这个仇，他记下了。
宴会继续。
但气氛，更加诡异了。
所有人都知道，棠梨花和贵妃母子的梁子，结大了。
而九儿，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跟林婉儿说几句话。
仿佛刚才那场风波，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只有她自己知道——袖袋里的银针，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根。
如果还有人敢招惹她，她不介意再“手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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