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草屋里的油灯还亮着。
刘澈没有睡。
他坐在那张简陋的木桌前,面前摊着几张草纸——是白天他从王伯那里要来的寨子大致地形草图,上面用炭笔简单勾勒着山势、溪流和主要的建筑布局。
灯火跳跃,将他沉静的侧影投在土墙上。
他需要重新评估。
白日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清晰回放:
演武场上九儿简单粗暴却招招要害的拳脚,汉子们虽杂乱却异常认真的训练,寨子周围那些布置精巧到近乎严密的陷阱机关,以及……所有人看向九儿时那种毫不掩饰的信服与拥戴。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土匪窝。
普通的土匪,打家劫舍,乌合之众,贪生怕死。
可这里不同。
刘澈的指尖轻点草纸上的几个关键位置——寨门、后山隘口、水源地。
白天的巡视,他看似随意,实则已将每一处防御节点尽收眼底。
陷阱的布置者深谙地形之利。
不是胡乱挖几个坑,而是利用山石、林木、甚至水流,将被动防御做成了立体的阻击网。
陷坑的位置、竹箭的覆盖角度、警铃的联动……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这需要极其冷静的头脑和对战场环境的敏锐直觉。
更值得玩味的是九儿这个人。
她身上有种矛盾的特质。
明明只有十六七岁,行事却带着超越年龄的果断和狠劲。
明明力大无穷,招式却毫无章法,像是……自己野蛮生长出来的战斗本能。
她信任那个叫棠不离的寨主,却也明显是寨子实际的主心骨。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何心甘情愿听一个少女号令?仅仅因为她是寨主的女儿?
刘澈想起九儿拍着他肩膀说“你教的东西,是不是真能帮寨子变强”时的眼神。
那不是试探,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对“变强”的渴求。
她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的来历和秘密,只在意他有没有用。
这种实用至上的态度,反而让刘澈更觉棘手。
因为她不按常理出牌。
你无法用对付寻常人的方式去揣度她。
她可能因为一时兴起就把闯寨的刺客关起来而不是杀掉,也可能因为觉得你有用就把整个寨子的防御规划丢给你——哪怕她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刘澈的目光落在草纸边缘,那里用极小的字标注着一行备注,是王伯写的:“后山鹰嘴崖下有天然溶洞,深不可测,已封。”
天然溶洞……深不可测……
他眼神微动。
这是一个信息。
如果这寨子真到了危急存亡,那或许是一条生路,也可能……是一个绝佳的藏身或储备之所。
那么,战力呢?
刘澈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开始罗列:
九儿:天生战将,勇悍过人,然野路子出身,易中计被牵制。
棠寨主:老练沉稳,然年事已高,实战作用待察,精神支柱更显重要。
铁头等十余人:敢打能扛,配合尚可,却未经战阵,硬仗易乱。
其余青壮:人数虽众,仅可维持巡防与后勤,正面战力薄弱。
老弱妇孺:需重点保护,亦含如王伯等具备特殊经验者。
山寨地利:山险陷阱隐蔽,预警已设,是为最大倚仗。
追兵威胁:若来小队影卫强攻,压力骤增;若合围之势成,则寨难守。
身份风险:吾之身份若暴露,恐引其态度反转,成败难料。
影卫处置:地窖中人须尽快稳控,避免其自作主张横生枝节。
写到这里,刘澈停下笔,揉了揉眉心。
评估结果很清晰:这个寨子有潜力,但远未成形。
它像一个粗糙却坚硬的外壳,能防住野狗豺狼,却挡不住真正的利刃。
九儿是这外壳上最锋利也最不可预测的尖刺,但她一个人,撑不起整个天。
他原来的计划,是在此暂避,养好伤,暗中联系旧部,然后悄然离开。
将可能的危险引走,不牵连无辜。
但现在,情况在起变化。
九儿明确要留他,甚至开始将他纳入寨子的运作体系。
这意味着他与这个寨子的绑定正在加深。
三皇子的追兵若至,无论他走不走,这个寨子都已被卷入漩涡。
“改变计划。”
刘澈在纸上写下这四个字。
最重要的是,要加快自身伤势的恢复。
这副病弱书生的样子,终究是桎梏。
他吹熄油灯,躺到硬板床上,黑暗中睁着眼。
窗外是山寨寂静的夜,远处隐约传来巡夜人轻轻的脚步声。
这个叫荡梨山的地方,这个叫梨花寨的土匪窝,这个叫棠梨花的姑娘……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他原本充满算计与血腥的计划里,漾开了一圈意外的、粗糙却生机勃勃的涟漪。
他不知道这涟漪最终会扩散成怎样的波澜。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深山寒夜里,听着这陌生的、却透着某种质朴秩序的声音,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相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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