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光暗下去时,天边刚泛出青灰。
我收起它,手指还停在按键上。昨晚那颗闪过的星没有再亮,但风比平时安静,像是在等什么。白泽站在高岩上,头朝向清幽谷的方向,尾巴垂着,不动。
我知道该开始了。
木牌还在原地,被风吹斜了一点,字迹边缘有些毛糙,是炭笔划过树皮留下的痕迹。我走过去,用手掌扶正,指尖蹭到一点露水,凉的。
已经有几个小身影蹲在旁边看了。一只兔耳少年用爪子碰了碰“灵知学堂”四个字,又缩回手。远处,母鹿带着孩子慢慢走近,老熊跟在后面,脚步沉。
没人说话。
我没有打开笔记本,也没站上石台。而是蹲下来,从背包里取出静心符笔,在空地上轻轻画了一道弯线。像溪流,从木牌前延伸出去,绕了个弧,没断。
“谁能让这片‘水’不被踩坏,”我说,“谁就能坐最前面。”
孩子们愣了一下,随即争先往后退。有人跳起来绕开,有人小心翼翼踮脚跨过。一个狼崽子差点踏进去,被母亲拽住后颈拎开。
他们开始注意脚下。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白泽才走下高岩。他的步子很轻,可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一下。他走到圈中,银白色的鬃毛垂到肩前,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
“她走过的路,我亲眼所见。”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敲进土里的钟,“若你们愿成为守护者,便从听她说话开始。”
空气一下子静了。连风都停住。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今天不讲符阵,也不教引灵力。我只讲一件事——什么叫‘克制’。”
台下有耳朵抖了抖。
我翻开笔记本,翻到一页烧焦边角的图纸。上面画着复杂的能量分流结构,中间裂开一道黑痕,是那次地脉反冲留下的印记。
“这是我做的。”我把本子举起来,“我想连通两边世界,画了很大的阵。力气够,心不够。结果山谷裂了口子,草烧了半坡。”
一个熊族少年站在后排,手臂粗壮,眉头拧着。“那你后来怎么成功的?是不是用了更强的灵力?”
“不是。”我说,“是我学会了停下来。”
他不信,往前迈了一步。“没有力量,怎么保护别人?你连门都打不开,凭什么让我们听你的?”
我没有生气。只是合上本子,看着他。
“当你看见一只受伤的小鸟挡在路上,”我问,“你是跨过去,还是停下来?”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如果你选择跨过去,那你再强,也只是路过。如果你愿意停下,哪怕最后救不了它,你也已经是守护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慢慢退了回去。
全场安静。
我深吸一口气,转向白泽。“仪式需要信物吗?”
他看我一眼,没说话,低头用鼻尖轻轻一触颈侧,一根银毫缓缓飘落,落在我的掌心。它很轻,像没有重量,却又带着温热。
“这是‘知心之毛’。”他说,“唯有心念纯净者能触而不伤。”
我把它分成五段,每一段嵌进一块小木牌背面。这些木牌是我昨夜削的,大小刚好能捧在手里。我在每块正面刻下一个字:理、尊、制、守、心。
然后一个个叫名字。
第一个是兔耳少年,他在刚才主动让出了最靠近“溪流”的位置;第二个是鹿族女孩,她一直拉着弟弟的手,不让他乱跑;第三个是狼崽子,虽然差点踩进“水”里,但他立刻道歉并守在一旁提醒别人;第四个是熊族少年,他听完问题后沉默了很久,最终坐下;第五个是沉默的小狐狸,全程盯着我的动作,眼睛都没眨。
他们走上前来,双手接过木牌。
当最后一块递出时,木牌忽然微光一闪,像是回应了什么。不是强烈的光,而是一瞬的波动,像水底浮起的一口气泡。
仪式结束了。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欢呼。但他们站着的样子变了。肩膀收了些,眼神稳了些。不再是随意凑热闹的孩子,而是有了某种共同的东西。
我看着他们捧着木牌离开的背影,有的走得快,有的慢,但都小心护着那块牌子。母鹿走过时,对我点了下头。老熊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可脚步没那么重了。
白泽站在我身后半步。
“他们会忘记的。”我说。
“只要有一人记得,就不会全丢。”他说。
“那如果将来有人滥用这份信任呢?”
他看向远方,天际处,那颗星又亮了一下,短暂,清晰。
“路是你铺下的。”他说,“走的人多了,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
我低头看自己空着的手。刚才握过银毫的地方,还留着一丝温润。
夜风拂过,吹动木牌上的字。月光洒下来,照在“灵知学堂”四个字上,边缘泛着淡淡的光。
那些孩子已经走远了,身影融入蓝花深处。但他们手中的木牌,偶尔闪过一点微芒,像星星落地。
我知道,有些事,终于开始了。
白泽忽然转头看我。
“你还记得第一次问我什么是守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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