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迈了一步,冰面没有裂开,也没有陷阱。洞口离我十步远,古镜还在发烫,像是被什么从里面往外推着。
白泽站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角微微压低,鼻息很轻。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在等我做决定。
我没有打开镜子。刚才那一眼太短,可那个背影,那件衣服,两个小辫的扎法,全都和我一模一样。不是影子,也不是倒映——它是站着的,而我是走着的。
“它不是我。”我说。
白泽耳朵动了一下,“你确定?”
“如果是我在镜子里,怎么会背对着自己?”
他没答话,只是把前蹄轻轻往前踏了半寸。地面传来一丝震动,极细微,像心跳漏了一拍。
我伸手摸向胸口,古镜贴着皮肤,温热未散。我把四枚符印碎片取出来,一枚在手心摊开,另外三枚按古镜背面纹路摆成三角,围住中央空位。第四枚是从冰柱上取下的,边缘带着霜晶,一碰就化成水珠滑落。
指尖刚触到它,掌心突然刺痛。不是割伤,也不是冻伤,是那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麻,顺着血脉往上爬。
白泽用角顶了下我的肩,“别急着接。”
“它们在排斥?”我问。
“不完全是。”他声音压得很低,“是规则在拦。”
我不懂什么叫规则在拦,但能感觉到四枚碎片之间有股拉力,像是要合又不敢合。金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在冰面上,却不像之前那样柔和,反而泛出暗红,像烧到尽头的炭火。
我闭上眼,试着回想清心诀的节奏。呼吸慢下来,心跳也跟着稳住。掌心的麻感退了一些,光芒转回淡黄。
“现在。”我说。
四枚碎片同时往中心靠拢。
接触的瞬间,整片平台猛地一震。脚下冰层发出脆响,不是裂开,而是像某种东西在下面翻身。古镜兽钮忽然变得滚烫,仿佛活过来一般,紧贴我胸口的位置开始跳动,频率和我的心跳错开半个节拍。
我本能想收手,可碎片已经粘在一起,像是被无形的线缝死了。一道裂纹状的红光从接缝处炸开,扫过冰面,留下焦黑痕迹。空气变得沉重,吸进肺里像吞了沙子。
白泽跃身挡在我前面,双角亮起银光。他低吼一声,音波撞上红光,像是铁锤砸进泥地,沉闷得让人耳膜发胀。
“停下!”他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这不是融合,是撕裂!”
我没松手。不是不想,是不能。符印黏在掌心,像长进了肉里。视野边缘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嗡鸣,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一句话:
“你不该来。”
不是谁说的,也不是风带过的音。它就出现在那里,像刻在空气里的字。
白泽转身,一口咬断腰间系着的绳结。那是我们一路攀雪山时绑在一起防走失的。他甩头将绳子抛向空中,银光一闪,化作一道弧形屏障落下来,把我圈在里面。
外面的红光更盛了,地面接连震动三次,每次间隔都比上次短。冰窟口的积雪簌簌滑落,露出内壁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半个图案——和古镜背面的纹路对不上,也不像前三枚符印的样式。
“五印不同源。”白泽的声音穿透屏障,“你手里这四个,本就不该强行凑齐。”
我终于把手抽回来。四枚碎片还连在一起,但中间缺了一块,像是拼图少了一角。红光熄了,平台恢复安静,只有冰层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什么东西醒了,正听着外面的动静。
白泽走进屏障,低头看我手中的残印。“它拒绝你。”
“为什么?”我喘着气,“我已经过了守山灵的试炼。”
“试炼测的是心,不是力。”他盯着古镜边缘,“你看它。”
我举起镜子。镜面比之前暗了一层,照出来的人影轮廓不清,头发像是被风吹乱了,可这里根本没有风。更奇怪的是,左耳上的小痣不见了——那是我出生就有,妈妈总说像颗记号。
“它在变。”我说。
“是你在变。”白泽用角轻轻碰了碰镜面,“你每靠近一步,它就离你远一分。现在它认不出你了。”
我攥紧镜子,指节发酸。
“最后一枚不能这样找。”他说,“也不能这样融。你刚才引动的地脉震动,不止惊醒了冰下的东西,也扰了两界的界线。”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抬头望向峰顶云雾,“有人在等你犯错。而刚才那次融合,差一点就成了他们的引路火把。”
我没说话。怀里四枚符印静静躺着,温度很低,再没有共鸣。
远处,冰层下的嗡鸣停了。不是消失,是换了个频率,变得缓慢、规律,像钟摆。
白泽抬起前蹄,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冰屑翻起,底下露出黑色岩石,表面布满细密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
“这是归痕道。”他说,“以前有人走过,后来断了。”
“谁走的?”
“想回家的人。”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雪地上只有一串,从台阶上来,停在这里。没有别的足迹,也没有回头的痕迹。
“我还得继续走吗?”
白泽没回答。他望着冰窟方向,耳朵忽然竖起。
我也听见了。
不是声音,是感觉。
冰面在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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