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队伍的撤离并非易事。一万八千多名刚刚脱离苦海、体力与精神都处于低谷的新成员,加上缴获的堆积如山的物资,使得行进速度异常缓慢。
好在从英国据点缴获的马车、驮马以及大量人力,分担了运输压力。闪索将队伍重新编组,以原有的黑隼战士为核心,混合表现积极、体格较好的新成员,组成前导、后卫和侧翼护卫队,确保队伍的安全和秩序。那些缴获的火枪,除了装备原有的火枪手和选拔出的可靠新战士,大部分都谨慎地打包运输,由最信任的战士看管。
队伍蜿蜒如一条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巨蟒,在冬末荒凉的土地上缓缓西行。最初的兴奋和脱离囚笼的狂喜过后,是长途跋涉的艰辛和对未知前路的茫然。
许多人身体虚弱,脚步虚浮,孩童的啼哭和伤病员的呻吟时有所闻。但闪索严令之下,基本的秩序得以维持,每日的口粮(主要来自缴获的英国存粮)定时定量分发,虽然不可能吃饱,但至少能维持生命。
几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那片隐藏在山谷中的、收容了最初一万多难民的巨大临时营地。
当这支更加庞大、携带无数物资和战利品的队伍出现在山谷入口时,整个营地沸腾了!留守的人们(主要是老弱妇孺和部分新加入者)涌了出来,翘首以盼。很快,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哭喊、呼唤和欢呼!
“阿爸!是阿爸!”
“哥哥!你还活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这里!”
亲人重逢的狂喜场面在无数个角落上演。失散许久的夫妻紧紧相拥,父母颤抖着抚摸儿女消瘦的脸颊,兄弟叔侄拍打着彼此的肩膀,泪水混合着笑容,冲刷着连日来的恐惧和悲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幸福和释然。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份幸运。更多的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焦急地寻找、呼唤,却得不到回应。他们脸上的期盼渐渐凝固,化为死灰般的绝望和空洞。
有人瘫坐在地,无声地流泪;有人茫然四顾,仿佛灵魂已被抽走;有人则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为再也见不到的亲人。营地里,喜悦与悲痛如同冰火交织,构成一幅令人心碎又充满生命力的画卷。
闪索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阻止人们的情绪宣泄,这是他们应得的权利。但他也知道,悲伤不能持续太久,生存的压力迫在眉睫。眼前聚集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三万!这远远超出了这个临时山谷的承载能力,也几乎耗尽了之前和这次缴获的大部分易于携带的存粮。
他立刻召集萨卡、萨南以及新提拔的几位头领(从新成员中选出的有威信者),下达了紧急命令。
“悲伤留到晚上,现在所有人都要动起来!”闪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有还能走动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分成数队!一队,由熟悉山林的人带领,去附近所有能到达的山坡、谷地,寻找一切还能找到的野果、干果、可食用的块茎和野菜!记住,不要走太远,注意安全!”
“二队,所有还有力气、会用工具的男人,带上我们能用的所有武器——弓箭、投矛、甚至削尖的木棍,组织起来,由最有经验的猎人带领,去狩猎!
目标是任何能找到的野兽,大的小的,飞的跑的,只要是肉,都要!但同样,不许离营地太远,必须成群行动,互相照应!”
“三队,组织妇女和半大孩子,清理营地,收集所有可用的柴火,准备更多的篝火和烹煮器具。缴获的那些大铁锅,全部用起来!”
“四队,负责照顾实在无法行动的老弱病残,并看管好我们的重要物资,尤其是武器和剩余的粮食。”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悲伤。人们擦干眼泪,在头领们的吆喝和组织下,开始行动起来。很快,山谷内外便布满了搜寻食物的人群。
虽然已是冬末,万物凋敝,但人数优势在此刻显现出来。像梳子一样梳理过的山林,依然被找出了不少残存的松子、榛子、冻在枝头的野莓、以及一些耐寒的野菜根茎。狩猎队也颇有收获,几只出来觅食的鹿、一群松鸡、甚至几头倒霉的、尚未完全结束冬眠的熊,都成了战利品。
当天傍晚,山谷中燃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的篝火。巨大的铁锅里煮着混杂了肉块、野菜根茎和少量粮食的浓稠糊糊。香气弥漫,勾动着每个人饥肠辘辘的胃。
虽然分到每个人碗里的食物依然有限,但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驱散了寒意和部分疲惫,也让人们脸上恢复了些许生气。围坐在火堆旁,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看着跳跃的火焰,许多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在极度疲惫中,靠着亲人或同伴,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天气出人意料地好转。持续了多日的阴云散去,久违的、虽然依旧没什么热力的冬日阳光洒落下来,气温明显回升。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地从树枝和岩壁上落下。这对于衣衫单薄、依靠篝火取暖的人们来说,无疑是天赐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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