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不解:“将军,牛金虽小挫,然我军主力未动,何不再攻?”
“再攻亦是徒劳。”夏侯渊拨转马头,声音冷静得可怕,“臧霸已占尽地利,士气正盛。强行攻坚,纵能破之,亦必伤亡惨重。届时莫说牵制吕布,怕是自身都难保。”
他顿了顿,望向卞亭方向那面“臧”字大旗:“司空要的,是北线牵制,迫使吕布分兵。今臧霸既已倾巢而出,与我在此对峙,牵制之效已达。既如此,某便陪他慢慢耗着。”
当夜,曹军在卞亭以东五里处择地立寨。
营寨依山傍水,栅栏深埋,壕沟挖了三重,更设鹿角拒马无数。
夏侯渊用兵,最重“疾行如风”,然一旦决定固守,便如磐石般稳健。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夏侯渊与诸将围坐地图前,副将正在禀报伤亡:“今日交锋,阵亡八十七人,伤二百余。昌豨部伤亡约五十,孙观、尹礼部几乎无损。”
“臧霸用兵,颇得泰山地势之利。”夏侯渊指尖敲击着案几,“观其布阵,正面坚垒,两翼游骑,后路稳守,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在此拖住我军。”
牛金犹自愤愤:“若给我三千精兵,趁夜突袭,必破其垒!”
“然后呢?”夏侯渊抬眼,“破了昌豨,还有孙观、尹礼。击溃两翼,吴敦在后。就算击破吴敦,臧霸本阵何在?彼在琅獊经营数年,地形熟悉远胜我军。一旦陷入山地缠斗,便是上万大军,也难讨好处。”
帐中一时沉默。
夏侯渊起身,走至帐口,望向西方。
夜色中,卞亭方向隐约有火光,那是臧霸联军的营寨。
“传令:明日开始,多派游骑,广布斥候,将卞亭以西二十里内山川地势尽数探明,绘成详图。再令各营深沟高垒,加固寨防。”他转身,目光扫过诸将,“臧霸要守,某便让他守。”
计议已定,诸将各自回营。
夏侯渊独坐帐中,就着烛火,开始给曹操写军报。
笔锋在竹简上划过,发出沙沙声响:
“弟渊顿首:大军已至卞亭,遇臧霸联军阻道。彼据险而守,阵型严谨,强攻恐伤亡过巨。臣已择地立寨,与之对峙。”
写至此,他停笔沉思。
实话是,牵制之策已近失败。
臧霸不仅看破了他的意图,更以倾巢之兵力,将他这上万人牢牢钉在卞亭。
莫说威胁琅琊,迫使吕布分兵,如今能自保已属不易。
但这话不能写。
司空主力正在彭城苦战,若闻北线受挫,必然影响军心。
他夏侯妙才跟随曹操二十余年,从兖州到徐州,何曾说过一个“难”字?
“今北线已成对峙之局,臧霸虽众,然困守一隅,不得他顾。臣在此一日,彼便不敢东顾彭城。伏请司空专注南线,早日克城……”
他写完最后一句,吹干墨迹,唤来亲兵:“八百里加急,送往彭城大营。”
亲兵领命而去。
夏侯渊走出军帐。
夏夜风凉,吹散了白日酷热。
营寨中灯火点点,巡更士卒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
远处山影如巨兽匍匐,藏着他看不见的敌人。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谯县老家,与曹操、夏侯惇等人围猎的情形。
那时天下虽乱,他们却意气风发,以为凭手中刀剑,足以扫平群雄。
如今群雄未平,他们却已不再年轻。
“妙才。”他低声自语,“这一次,你还能像从前那样,为主公斩出一条路吗?”
无人应答,只有夜风呼啸。
同一片夜空下,卞亭以西,臧霸大营。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却只有臧霸一人。他卸了铠甲,只着麻布单衣,正对着一盘残棋沉思。
棋盘是石刻的,棋子是河边捡来的黑白卵石,粗糙简陋,他却乐此不疲。
帐帘掀动,昌豨大步走入,带进一股夜风。
“宣高,曹军立寨了,挖了三重壕沟,跟乌龟壳似的。”昌豨一屁股坐在对面,抓起案上水壶灌了一大口,“看这架势,是要跟咱耗下去。”
臧霸不答,只拈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
昌豨凑近看了看,挠头:“这棋我看不懂。夏侯渊那厮狡诈,今日试探不成,必另寻他法。咱就死守卞亭?”
“守得住吗?”臧霸终于开口,声音沉厚如石。
“怎么守不住?”昌豨瞪眼,“咱占了地利,弟兄们又悍勇,曹军来多少死多少!”
臧霸抬眼看他,目光平静:“今日交锋,夏侯渊前军受挫,却立即收兵立寨,毫不恋战。此等定力,非常人可比。”他顿了顿,“更紧要者,彼有上万大军,却只以一千人试探。余者何在?做何事?”
昌豨一愣。
“孙观、尹礼白日可曾见到曹军游骑往南边去?”
“有……有那么几队。”
“这便是了。”臧霸将手中白子一丢,“夏侯渊用兵,最擅长途迂回奇袭。当年征徐州,他便曾率步卒百里奔袭,直捣腹心。今在卞亭受阻,岂会坐以待毙?必已遣偏师,绕道南麓,欲袭我后方。”
昌豨霍然起身:“那咱得分兵去堵!”
“堵不完的。”臧霸摇头,“琅琊境内山道纵横,处处可通。彼若化整为零,三五百人一队,散布山中,袭扰粮道,劫掠乡里,我等如何应对?”
“那……那怎么办?”
臧霸不答,只将棋盘推开,取出一卷地图展开。
图上,卞亭如一枚钉子,钉在鲁国与琅琊之间。
“吕布要我等牵制夏侯渊,莫令其威胁彭城。”臧霸指尖划过地图,“今夏侯渊上万大军被钉在此地,动弹不得,牵制之效已成。至于其后招……”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传令孙观、尹礼:各领本部,明日退回琅琊境内,不必守山,而是守城。昌豨仍守卞亭,吴敦护后路。某倒要看看,是夏侯渊的偏师腿快,还是某的城防坚固。”
昌豨似懂非懂,却仍抱拳:“诺!”
帐中重归寂静。
臧霸独坐灯下,目光再次落回棋盘。
黑白棋子错落,宛如战场局势。
他伸手,将代表夏侯渊的白子一颗颗挪开,最终在棋盘中央,只留下一枚孤零零的黑子。
那是卞亭。
也是他臧宣高,在这乱世中为自己、为兄弟、为麾下上万泰山子弟,争得的一方立锥之地。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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