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像一颗投入灰鼠部落这潭沉寂死水的小石子。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只敢在部落边缘脏兮兮的泥坑附近,寻找着少得可怜的、其他幼崽看不上的虫卵或草根。他开始在天亮前或黄昏后,部落大多数成年兽人外出劳作或休息时,独自溜出那简陋的栅栏,朝着死亡岩地的方向跑去。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个已经被默认为“累赘”家庭的幼崽。他太瘦小,太不起眼,就像墙角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草屑。
变化,是从气味开始的。
那是小耳朵第一次偷偷将林念安煮得软烂的地薯蕨菜汤,带回去给他母亲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用大树叶包着,揣在怀里,但那股混合了食物温暖气息和火根独特辛香的淡淡味道,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当他溜回部落,穿过那些低矮、散发着霉味和体味的窝棚时,几个蜷缩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同样面黄肌瘦的年老兽人,昏昏欲睡的眼睛忽然动了动,鼻子下意识地抽了抽。
“什么……味道?”一个牙齿掉光的老兽人含糊地嘟囔,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向小耳朵跑过的方向,“暖烘烘的……不像糊糊……”
另一个老兽人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有点……有点像以前猎到肥硕的长毛兽时,烤出来的油香味……但又不太一样……”
小耳朵跑得太快,没有听到这些低语。但味道的痕迹,已经留下了。
第二天,小耳朵带回了一小把新鲜的、翠绿欲滴的蕨菜嫩芽。他自己没舍得吃,想留给阿妈。但当他穿过窝棚区时,一个比他略大几岁、同样瘦骨嶙峋的幼崽拦住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露出的那点绿色。
“小耳朵,你拿的什么?”那幼崽咽着口水,“绿绿的……能吃吗?”
小耳朵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东西,有些紧张:“是……是‘蜷蜷草’,念安姐姐说可以吃,煮汤很好……”
“念安姐姐?”那幼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厌恶和恐惧的表情,“是那个吃了血泣草、被赶走的祸害?你去找她了?你不怕死吗?”
“念安姐姐不是祸害!”小耳朵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反驳,“她救了我阿妈!她做的食物可好吃了,还能让人暖和!”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窝棚区显得有些突兀。旁边几个正在用石磨费力研磨干硬种子的雌性兽人抬起头,看了过来。
“小耳朵,”一个脸上有疤、神情疲惫的雌性皱眉问道,“你说谁救了你阿妈?那个林念安?她没死?”
“没有!念安姐姐活得好好的!她还找到了好多能吃的东西,比部落分的糊糊好吃多了!”小耳朵急于证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最鲜嫩的蕨菜尖,递给那个雌性看,“你看,这个就能吃!脆脆的!”
那根碧绿欲滴、仿佛掐一下就能出水的嫩芽,在周围一片灰扑扑、了无生机的环境中,显得如此突兀和……诱人。几个雌性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连那个原本厌恶的幼崽,也忍不住再次吞咽口水。
“这个……真的没毒?”疤脸雌性迟疑地问。灰鼠部落的食谱太贫乏了,任何新的、看起来能入口的东西,都足以引起关注,哪怕带着疑虑。
“我阿妈吃了,我也吃了,没事!念安姐姐懂得怎么分辨!”小耳朵挺起小胸脯,与有荣焉。
接下来的几天,小耳朵依然偷偷往来。他带回的东西渐渐多了点花样:有时是几颗烤得焦香、掰开后露出金黄内瓤的地薯;有时是一小包砸开了硬壳、香气扑鼻的“岩壁眼泪”果仁;甚至有一次,他用一个破旧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石罐,装了一点点飘着油花、热气腾腾的肉羹回来——那是林念安用最后一点肉干碎末,加上新找到的某种有类似蘑菇鲜味的菌类和火根,特意为他病后初愈的母亲熬的。
那一次,肉羹的香气简直无法掩盖。当小耳朵捧着那个石罐,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穿过窝棚区时,几乎整个部落都被惊动了。幼崽们跟在他后面,流着口水;雌性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惊讶地张望;连一些刚巡逻回来的、疲惫不堪的雄性战士,也忍不住耸动着鼻子,喉结滚动。
小耳朵的阿妈,那个曾经奄奄一息、被所有人认定即将死去的雌性,竟然已经能靠着窝棚坐着,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喝着那罐肉羹了!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有了光彩,呼吸平稳,咳嗽也几乎消失了。
这简直是个奇迹!
“是……是林念安给的食物?”一个曾经和小耳朵阿妈关系还不错的雌性,忍不住凑近了问,眼睛盯着那罐香气四溢的肉羹。
小耳朵的阿妈虚弱地点点头,声音虽小却清晰:“是她……她救了我……她不只给了吃的,还教小耳朵找水,找能让人暖和的‘火根’……她不是祸害,她懂的东西,比我们知道的都多……”
这些话,像风一样,迅速在灰鼠部落狭小封闭的圈子里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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