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四年五月初二,汴梁皇城,垂拱殿。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是卯时送到的。当值内侍捧着鎏金漆盒一路小跑穿过宫道时,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殿门开启,柴荣正与几位重臣商议秋赋之事,看见那漆盒上三道朱红火漆,心中便是一紧。
“幽州军报。”内侍跪呈。
柴荣接过,拆开火漆的手稳如磐石,但展开军报的刹那,瞳孔骤缩。
殿中落针可闻。
宰相范质、枢密使王溥、户部侍郎韩知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天子脸上。他们看见柴荣的嘴角先是扬起——那是看到“幽州光复”四字时的狂喜,但随即,笑容僵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沉得像暴雨前的铅云。
良久,柴荣放下军报,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幽州……收复了。”
“天佑大周!”范质激动得老泪纵横,颤巍巍就要跪地行礼。
但柴荣下一句话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陈嚣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死寂。
殿外有早起的鸟雀在鸣叫,衬得殿内更是落针可闻。韩知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握着笏板的手青筋毕露。
“陛……陛下,”范质声音发颤,“陈指挥使他……”
“攻城时身先士卒,肩中箭,腹中刀,五指尽断。”柴荣闭上眼睛,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御医说,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但……但可能再也上不了马,提不起枪。”
韩知古眼前一黑,扶住身旁柱石才没摔倒。
“幽州之战详细战报,稍后会发至政事堂。”柴荣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传朕旨意:第一,幽州光复,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免税一年。第二,阵亡将士厚恤三倍,伤残者终身供养。第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令太医院所有在籍御医,携带宫中所有珍稀药材,即刻启程北上幽州!告诉他们,救不活陈嚣,朕摘了太医院的牌子!”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
但韩知古听得出,那声音里除了惯常的恭维,还掺杂着别的东西——是惊疑,是算计,是某种蠢蠢欲动的暗流。
陈嚣若真废了……
这念头像毒蛇般钻进每个人心里。
散朝后,韩知古没有回户部衙门,而是直接出了宫,乘马车直奔城东。车帘紧闭,他坐在黑暗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陈嚣不能死。
更不能废。
这不只是私交,更是关乎他韩知古——以及他们这批寒门新锐——在朝中的立足之本。陈嚣是武将之首,是陛下最锋利的刀,是他们抗衡旧派、推行新政最坚实的后盾。若这把刀断了……
马车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前停下。韩知古下车,没走正门,绕到后巷,敲了三长两短的暗号。
门开,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将他迎入。
“韩侍郎。”汉子拱手,声音低沉,“您来得正好,我们刚收到幽州的消息。”
这里是陈嚣在汴梁暗中经营的产业枢纽之一,表面上是家绸缎庄,实则是情报、资金周转的核心。负责人叫赵四,原是陈嚣麾下老卒,因腿伤退役,被安排在此。
“药材备得如何?”韩知古直接问。
“能弄到的都弄了。”赵四引他进入密室,桌上摊开一份清单,“百年老参十二支,五十年以上的三十支;天山雪莲七朵;南海珍珠粉二十盒;还有犀角、牛黄、麝香……都是最上等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但有两样,市面上买不到——千年何首乌和龙涎香,只有宫里有。”
“宫里我来想办法。”韩知古快速浏览清单,“这些价值多少?”
“至少五万贯。”
韩知古眼皮一跳。陈嚣这些年征战所得赏赐虽厚,但大半都贴补了军需、抚恤了阵亡将士家眷,私人积蓄不多。五万贯……几乎是掏空家底了。
“钱不够,从我这里支。”韩知古从怀中取出一叠交钞,“这是三万贯,你先用着。不够再找我。”
赵四没接:“韩侍郎,您的钱……”
“陈嚣若在,会这么做。”韩知古将交钞拍在桌上,“别废话,立刻装车,派最可靠的人押送,昼夜兼程送往幽州。记住,要快,也要隐秘——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
“明白!”
赵四匆匆离去安排。韩知古独自坐在密室中,看着墙上一幅简易的北疆地图,目光落在“幽州”二字上。
陈嚣啊陈嚣……
你可千万,要撑住。
与此同时,后宫,皇后所居的坤宁殿。
李晚棠正陪着姐姐符皇后用早膳。她今日穿一身鹅黄襦裙,簪了支新打的蝴蝶钗,心情似乎不错——幽州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开,满城都在欢庆。
“姐姐,你说陈将军这次立了这么大功,陛下会赏他什么?”李晚棠小口喝着粥,眼睛亮晶晶的,“封侯?还是升枢密副使?”
符皇后微笑:“你倒关心他。”
“他是功臣嘛。”李晚棠脸微红,“而且……而且他救过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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