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坊,陈府书房。
夜已深,秋虫在庭院的角落发出最后的鸣叫。书房的窗棂上糊着崭新的桑皮纸,将寒意隔绝在外,只透进朦胧的月光与远处零星灯火的光晕。室内,一盏油灯静静燃烧,照亮了相对而坐的两人。
陈嚣换下了白日那身彰显身份的武官常服,只着一件素色深衣,坐在书案之后。他的面前摊开着几卷账册,上面记录着皇帝赏赐的金银细目、高平之战后按例分得的战利品折价,以及近来陆续收到的、来自一些想要攀附结交者的“薄礼”。数目加起来颇为可观,但陈嚣知道,若真想做一些事情,尤其是长远之事,这些钱财看似丰厚,实则远远不够。
他的对面,苏文方同样衣着简朴,正襟危坐,面前也摊着纸笔,随时准备记录。他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明亮而专注。
“文方,账目都清楚了?”陈嚣合上一卷账册,打破了沉默。
“回都指挥使,都已厘清。除却陛下赏赐的御物、宅邸、甲胄御马等不便动用的,以及预留出来用于抚恤伤亡将士家属、补贴重伤兄弟日后生活的专款,目前可供灵活支取的钱财,约合现钱三千五百贯,另有绢帛、皮货等折价约八百贯。”苏文方对答如流,数字精确。
四千多贯的流动资金,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新晋的高级将领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足以维持府邸用度、人情往来,甚至小有奢侈。但陈嚣的目标不止于此。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书案边缘,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文方,你说,在这汴梁城中,乃至这天下,什么最重要?”
苏文方略一思索,谨慎答道:“自然是将士忠勇,兵甲犀利,君主明断。”
“这是其一。”陈嚣微微颔首,“但支撑将士忠勇、打造兵甲犀利、乃至让君主得以明断的根基之一,是什么?”
苏文方眼中露出思索,迟疑道:“是……粮草?民心?”
“是钱财。”陈嚣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无钱,无以养兵蓄锐;无钱,无以交通信息;无钱,无以结交应酬;甚至无钱,无以在关键时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却必须做的事情。乱世之中,枪杆子固然要紧,钱袋子同样不能空空如也。否则,便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风光一时,难以为继。”
苏文方身躯微微一震,他虽精于计算管理,却从未从如此直白而深刻的角度思考过钱财与权力的关系。他立刻明白了陈嚣深夜找他密谈的用意。“都指挥使是想……以钱生钱,经营产业?”
“不错。”陈嚣的目光变得锐利,“陛下与晋王的恩宠,如同烈火烹油,固然炙手可热,却也可能转眼即逝。我们需有自己的根基。这根基,除了军营里那些跟着我们流血的兄弟,还需要能持续供给养分、且不引人注目的财源。”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身为武将,不宜直接出面经商,更不可与民争利,落下把柄。此事,需寻可靠之人,以隐秘稳妥的方式进行。”
“都指挥使属意经营何种产业?”苏文方问道,他知道陈嚣既然提出,必已有所考量。
陈嚣早有腹案:“其一,酒楼。汴梁繁华,酒楼林立,三教九流汇聚,消息最为灵通。经营一家上档次的酒楼,不仅可盈利,更是收集朝野动向、市井传闻、乃至他国消息的绝佳耳目。此事需寻一精明且口风极紧之人主理。”
“其二,车马行。”陈嚣继续道,“既可承运货物,也能租赁车马,甚至暗中蓄养一些善于长途奔走的健马和可靠脚力。平日里是正经生意,必要时,则可成为传递紧急信息、运送特殊人员或物资的隐秘渠道。此业需与军中退役的可靠老卒或熟悉驿路之人合作。”
苏文方一边飞快记录,一边在脑中迅速筛选着可能的人选和可行的方案。他不得不佩服陈嚣的深谋远虑,选择的这两个行当,看似平常,却都暗藏玄机,将生财与情报、运输等功能巧妙结合。
“其三,”陈嚣的声音压低了些,“你寻机物色一两个不起眼的、与城中三教九流有些联系的牙人或是小商贩,不必与我们直接关联,只需保持隐秘的单线联系。有时,一些市面上不流通的紧俏物资,或是某些特殊渠道的消息,可能需要通过他们来获取。”
苏文方心中凛然,知道这已涉及更隐秘的层面,郑重记下。
“启动的钱财,就从那三千五百贯里支取。”陈嚣做出了决定,“酒楼和车马行,是明面上的根基,务必经营得合法合规,甚至要比寻常商号更加规矩,让人挑不出错处。初期不必贪大,关键在于稳妥和掌控。人选方面,你可从我们‘嚣字军’眷属、旧部故交中仔细筛选,务必身家清白、能力可靠、且口风严实。所有契约文书,须经由你手仔细拟定,明暗两套账目也要清晰。”
“属下明白。”苏文方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同时也涌起一股参与机密要事的激动与责任感。“只是……都指挥使,此事若进行,难保完全不露风声。若有人探问,或是朝中有人借此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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