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血腥的僵持中缓慢流逝,却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北汉军前军都督张元徽的狂怒反扑,在赵匡胤骑兵如铁壁般的侧翼防御和陈嚣“嚣字营”正面死战不退的韧性面前,终究未能再度撼动那道以龙旗为核心的防线。更致命的是,契丹军的全面溃退,像瘟疫一样蚕食着联军的士气和阵型完整。
张元徽左臂箭伤剧痛难忍,每一次挥动令旗都牵扯着伤口,鲜血早已浸透临时包扎的布条。他眼睁睁看着侧翼的契丹狼旗越来越远,听着己方士卒中不断响起的“契丹人跑了”、“我们被卖了”的惊恐呼喊,心中又急又怒。而对面那杆残破却始终不倒的周军龙旗,以及旗下那两支突然变得难以啃动的硬骨头——尤其是那面狰狞的“嚣”字旗和那支狂暴的赵字骑兵——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棘手的感觉。
周军中军其他区域,原本濒临崩溃的部队,在龙旗稳固、皇帝无恙的最强信号激励下,终于开始止住颓势。一些中级军官自发收拢溃兵,结阵自保,甚至尝试向核心区域靠拢、反击。虽然还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有效进攻,但北汉军想要像之前那样肆意分割、围歼,已经变得困难重重。
战场,从一边倒的屠杀,逐渐演变成了更加残酷、却也更显均势的消耗战。而士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决定胜负的关键,正在悄然发生逆转。
龙旗之下,短暂的喘息时刻。
赵匡胤的骑兵下马列阵,与“嚣字营”残部、御前亲军余部共同构建的环形防线,虽然单薄,却异常坚固。士兵们抓紧这难得的间隙,互相包扎伤口,传递所剩无几的饮水,从尸体上搜寻还能使用的箭矢和兵刃。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以及兵器磕碰的轻响。每一张沾满血污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劫后余生、誓死相随的火焰。
陈嚣挂刀而立,背靠着一面破损的盾牌,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多处伤口火辣辣地疼,持刀的右臂更是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他扫视着周围,原本五百人的“嚣字营”,此刻还能站着的,目测已不足一百五十人,且人人带伤。韩震靠坐在一堆尸体旁,任由苏文方给他腰间一道可怕的伤口撒上金疮药,痛得龇牙咧嘴却硬挺着一声不吭。苏文方自己也是脸色惨白,包扎好的左臂无力下垂,但依旧强撑着清点剩余人数和装备。
惨烈,前所未有的惨烈。但,他们守住了。
陈嚣的目光越过防线,看向被层层保护在中央的皇帝郭威和晋王柴荣。郭威已经重新坐下,由亲卫简单处理了手臂上一道不深的划伤,他闭着眼,仿佛在养神,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动的花白胡须,显示着他内心绝不平静。柴荣则拄剑站在父亲身侧,目光不断扫视战场,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变故,只是偶尔投向陈嚣和赵匡胤方向时,眼中才会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感激、后怕,以及深深的欣慰。
就在这时,郭威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那面残破的龙旗上,旗面被血染透,被箭矢撕开数道口子,却依旧倔强地飘扬在晨光与硝烟之中。然后,他的视线移动,扫过周围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将士,最终,定格在了离他最近、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却依旧如标枪般挺立的陈嚣身上。
这位从尸山血海中建立起后周的开国皇帝,缓缓地、有些吃力地,用未受伤的左手撑地,站了起来。
“父皇?”柴荣连忙上前搀扶。
郭威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向前走了两步,步履略显蹒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将士,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目光聚焦过来。
战场上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远去。
郭威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陈嚣身上,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镌刻进脑海。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硝烟的污迹,看着他那双因为过度厮杀而布满血丝、却依旧明亮锐利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碎甲胄,以及甲胄上那些或深或浅、仍在渗血的伤口。
然后,郭威抬起了手。
他伸出的手指,并非指向敌军,也非指向天空,而是稳稳地、有力地,指向了站在他身前数步之外的陈嚣。
他的声音并不算洪亮,甚至因为之前的激战和疲惫而带着一丝沙哑,但在此刻相对寂静的防线内圈,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所有竖耳倾听的将领和士兵,包括刚刚走过来的赵匡胤,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今日救朕性命!”
短短七个字,却重若千钧!
这不是私下里的嘉许,不是在殿堂上的封赏,而是在万军之中、生死之地、血火未熄的战场上,来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公开的、毫无保留的定论与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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