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嚣那番关于汴梁即将爆发内乱、以及澶州必将被卷入漩涡的预言,如同惊雷,在柴荣和赵匡胤心中炸响。起初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与紧迫感。
柴荣站起身,在狭小的室内缓缓踱步。他并非庸碌之辈,对朝廷的猜忌和潜在的危机早有察觉,但陈嚣的分析,将这种危机的来源、演变和紧迫性,勾勒得如此清晰、如此骇人听闻。尤其是将矛头首先指向汴梁内部的权争,而非直接针对澶州,这个角度让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同时也感到了更大的压力——因为这意味着风暴可能来自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且爆发得会更快!
“陈嚣,依你之见,若汴梁剧变,无论何种结果,我澶州当如何自处?又如何应对?”柴荣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再次看向陈嚣。这一次,他的询问带上了更多倚重与咨询的意味。
赵匡胤也握紧了拳头,虎目圆睁:“对!陈兄弟,有啥好法子,快说!总不能等着人家打上门来!”
陈嚣知道,这是到了献上具体策略的时候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位置。
“公子,赵将军,若欲应变,需立即着手以下几事:
其一,整合内部,凝聚人心。冯谨在澶州的活动,必须加以限制、监控。对军中将领,需进一步明确利害,巩固对郭公与公子的忠诚。有功则赏,有异动者,则需果断处置,绝不能留隐患。尤其是粮草、军械、财赋等命脉,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人手中。”
其二,整军备武,暗藏锋刃。明面上,操练、防务一切如常,甚至可稍作懈怠,麻痹朝廷眼线。暗地里,则需加紧备战!汰弱留强,储备粮草,检修军械,尤其是要组建一支能够快速机动的核心精锐,以备不时之需。”
其三,联结外援,互为犄角。郭大帅不仅镇守澶州,更兼领邺都。需立刻秘密加强与邺都留守将领的联系,确保关键时刻能互为声援,一致行动。此外,河中、成德等镇,虽未必能直接相助,但亦需派人联络,晓以利害,至少使其保持中立,不为朝廷所用。”
其四,广布耳目,洞察先机。必须在汴梁、以及通往澶州的各要道,安插更多可靠的眼线,密切关注朝廷动向,尤其是禁军的调动、以及史弘肇、杨邠等人与隐帝之间的微妙变化。任何风吹草动,都需第一时间报回!”
他一口气说完,条理清晰,考虑周详,既有战略层面的考量,也有具体执行的措施。
柴荣听得连连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愈浓。陈嚣所谋,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细致大胆。
“好!好一个整合内部、整军备武、联结外援、广布耳目!”柴荣抚掌道,“陈嚣,你果真未曾让我失望!此四策,正是我澶州当下破局之关键!”
赵匡胤也兴奋地一拍大腿:“妙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就在这澶州,给他来个外松内紧,磨快刀子等着!”
柴荣沉吟片刻,决断道:“匡胤,监视冯谨、整顿内部之事,由你负责!务必做得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荣哥放心,包在某家身上!”赵匡胤拍着胸脯保证。
“陈嚣,”柴荣目光转向他,“整军备武,尤其是组建机动精锐之事,由你暗中筹划进行。你练兵有方,战法新奇,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再练出一支如你麾下般的尖刀!所需物资人员,我会暗中调拨给你。”
“卑职领命!”陈嚣沉声应道,心中涌起一股使命感。
密议持续到后半夜,三人又商议了许多细节。当陈嚣和赵匡胤悄然离开这处隐秘据点时,东方已现出微光。澶州城依旧在沉睡,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已经开始在这座边陲重镇之下涌动。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未雨绸缪,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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