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力区的惊艳表现,让“陈嚣”这个名字在小范围内迅速传开。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看似瘦削,却能用诡异技巧放倒彪形大汉的新兵。
但当陈嚣随着人流转移到“弓马”考核区时,周围投来的目光便复杂了许多。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少等着看笑话的——角力可以取巧,弓马却是实打实的硬功夫,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做不得假。
陈嚣面色平静,心中却暗自凛然。融合的原身记忆告诉他,这具身体在弓马骑射上,确实只是普通士卒水平,勉强开得动制式步弓,准头却平平无奇。
考核项目分为步射与骑射。步射又分固定靶与移动靶。
首先进行的是八十步固定靶射箭。
轮到陈嚣时,他深吸一口气,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他没有像其他军士那样,拿到箭便迫不及待地拉弓瞄准,而是先仔细感受了一下弓身的张力,用手指轻轻拨动弓弦,倾听其震动的频率。
然后,他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开,身体微微侧倾,形成了一个极其稳定的三角支撑。握弓的手沉稳如山,搭箭的手指却异常放松。
他引弓的动作,也与周围人格格不入。旁人多是憋着一口气,用蛮力将弓拉至满月,脸色涨红。陈嚣却是在吸气时缓缓开弓,在气息将满未满之际,弓弦恰好贴于颌下,动作流畅而富有节奏感。
“他在做什么?摆样子吗?”有人低声嗤笑。
“姿势怪模怪样的,能射中才怪!”侯三混在人群中,酸溜溜地说道,试图找回场子。
陈嚣充耳不闻。他摒弃了原身那种靠感觉、凭运气的射法,而是将现代射箭运动中的核心要领融入其中:均匀呼吸稳定心率,三点一线精准瞄准,靠背肌发力而非单纯手臂用力。
他的眼神锐利起来,目光穿过箭簇,牢牢锁定八十步外那小小的箭靶红心。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远去,世界只剩下他、手中的弓,以及远处的目标。
“嗖!”
箭矢离弦而去,划过一道不算特别凌厉,却异常稳定的轨迹。
“咄!”
箭矢稳稳地扎进了靶子……边缘,距离红心尚有明显距离。
中靶,但只是中规中矩,五箭皆是如此,成绩排在中等偏上。
这个成绩,与他在角力区的惊艳表现相比,无疑显得黯淡了许多。等着看笑话的侯三等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讥讽表情。
“嘁,还以为多厉害,原来只是个会使蛮力摔跤的。”
“就是,上了战场,弓箭不行,就是个活靶子!”
陈嚣对此却并无失望。他清楚自己的底子,能在短时间内,凭借科学方法将原身平庸的箭术稳定在中上水平,已经是巨大的进步。这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对的——知识,就是力量。
然而,他这迥异于常人的、充满了一种奇特“韵律感”的射箭姿势,却再次落入了高台之上,那位红脸军官的眼中。
赵匡胤摩挲着下巴,看着陈嚣那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引弓、呼吸、瞄准流程,虎目中兴趣更浓。他身为殿前司高级将领,本身就是弓马娴熟的猛将,眼力何其毒辣。
他看得出,陈嚣的力量或许不足,开弓似乎也未尽全力,但那套动作中蕴含的“稳”与“准”的追求,以及那种对身体和呼吸的极致控制,绝非寻常军汉所能理解。
“敬翔,你看那小子。”赵匡胤用胳膊碰了碰身旁一位面容儒雅、目光却同样锐利的文士,指着正在准备移动靶射箭的陈嚣,“步射成绩不过中上,但这开弓的架势……啧啧,呼吸绵长,引弓有度,撒放果断,浑然一体。此子用的,绝非我等效死的军中技法,倒像是……某种极重法度的秘传射术?有趣,当真有趣!”
那名叫敬翔的文士闻言,也凝神细看,缓缓点头:“匡胤兄所言不差。观其形神合一,动静有常,虽力有未逮,然‘意’已先至。此子,确非池中之物。”
赵匡胤哈哈一笑,看向陈嚣的目光,已从最初的惊异,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好奇。他倒要看看,这个在角力场上诡异狠辣,在射箭场上又透着古怪“巧劲”的新兵,在接下来的兵刃考核中,又能带来怎样的惊喜。
而此时,陈嚣已经握住了长矛,走向了最后一项,也是最能体现综合武艺的——兵刃考核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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