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风停了,连光都像是被冻住,凝固在半空中,不再流动。整个世界安静得离谱,静到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缓慢而沉重,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老挂钟,在意识深处一下下敲着,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发麻。
他右眼睁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那具悬浮在虚空中的透明巨像。它不再膨胀,也不再溃散,而是缓缓旋转,像一个由无数碎镜拼接而成的茧,每一片都映出扭曲的人脸、破碎的记忆。那些曾经逃逸的光点还在上升,但不是逃离,是被牵引,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脉络倒流回体内,像是潮水退去前最后的回旋,带着不甘与执念,重新归位。
这不是结束,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演。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触到左臂外侧。条形码纹身的边缘已经裂开,血丝顺着皮肤纹理蜿蜒而下,渗进袖口,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皮肉翻卷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他没去擦,也没皱眉。他知道这痛是真的,可刚才那种从骨髓里窜出来的灼热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凉意,像是体温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留在体内的只剩一个空壳,轻飘飘的,冷飕飕的。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现在不烫了,反而开始吸我阳气?你当自己是冰箱贴?”
他记得每一次反规则提示响起时,这里都会发烫,像有电流穿过神经末梢,警告他越界了。但现在,它不响也不热,反而像一块被冻住的金属贴在皮肤上,吸着他的温度,吸得他手指发僵。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
镜主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怪物。它是所有人没放下的恐惧堆起来的。那些深夜不敢关灯的孩子、被裁员后蹲在楼道抽烟的男人、失恋后反复听一首歌的女人……他们的害怕没有消失,只是沉下去了,埋进了世界的缝隙里。而这些东西,正在这具透明躯体中重新聚合,越聚越多,越聚越密。
而他自己,可能是最大的一块燃料。
意识洪流开始流动了。
起初只是微弱的波动,像湖面泛起一圈涟漪。紧接着,一层层人脸从巨像内部浮现,挤在一起,叠成密不透风的墙。他们嘴巴张着,却没有声音,只有嘴唇机械地开合,仿佛被困在一段永远无法播放的录音里。眼神却全都在动——有的惊恐,有的麻木,有的哀求,有的愤怒,全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林川认出了几个。
周晓最后看他那一眼,是在地下通道尽头,她站在红光里回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那一眼,他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可十年来总在梦里重播。王大彪在暴雨夜里追着他跑过三条街,嗓子喊哑了还在喊他名字,后来倒在路边,嘴里还念着“你不能走”。老张头输掉最后一盘棋时低头叹气的样子,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桌面,像是告别。
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人。
男人穿着八十年代的蓝布工装,领口磨破了边;女人抱着褪色的布娃娃,眼角有泪痕;老人拄着拐杖,脚边是一只空药瓶;小孩蜷缩在角落,手里攥着半截蜡笔。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像是从时间的裂缝中被硬生生扯出来,塞进这场集体审判。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模糊的音节混杂在一起,听不清内容。直到某一刻,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嘴同步动了一下。
“你逃不掉。”
不是谁说的,是大家一起说的。
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进颅骨。林川没反驳,也没后退。他知道这玩意儿不吃硬的,也不吃狠的。它吃情绪。你越否认,它越强;你越压抑,它越胀大。它靠你的挣扎活着,靠你的否认喂养自己。
“行吧。”他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合着我越冷静你越无聊,是不是?那我不陪你玩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部《大悲咒》手机。机身早已变形,屏幕碎成蛛网,但仍在震动,频率稳定,每分钟六十次,和心跳最稳的时候一样。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锚点,用来压住情绪的波峰与谷底。
他把手机贴在胸口,闭上右眼。
果然,那些脸的表情开始变得模糊,动作也慢了下来,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可核心还在。
在那片人海中央,有一个东西在转。不大,像一颗黑色的球,表面浮着不断切换的画面。林川走近一步,看清了。
那是他自己。
五岁,在衣柜里蹲着,手抓着门缝,眼睛不敢闭。外面父亲的脚步声来回走动,数到八十九就开始哭,但他没开门。他知道这是训练,说是“让你学会忍”。“逃出去会被打得更狠”,这句话比拳头还重,压了他三十年。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小时候我以为这是锻炼意志,现在才知道,这是PTSD早期套餐。”
接着是十八岁,手里捏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站在快递站门口。风吹得纸页哗哗响,他看了三分钟,然后撕了,扔进垃圾桶。转身穿上工装,骑上电瓶车,开始第一单。那天他没回头,可背后好像一直有人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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