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梨花巷的青石板地泛着幽光。
叶青玄立在巷中,五指收拢,那块自泥土中寻出的暖玉,便在他掌心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温热。这股暖意,不似炭火的燥烈,也不同于日光的曝晒,而是一种自内而外、绵绵不绝的生机。
脑海中,那方光幕上的字迹,如烙印般清晰。
【检测到阳气浓郁之地线索,可助少阳血脉彻底激活。】
这块玉,是寻觅那老魔头的钥匙,却也可能是点燃妹妹采薇体内隐患的火媒。他想起采薇睡梦中紧蹙的眉头,想起她受惊时体内那股一闪而逝的灼热气息。这所谓的“少阳血脉”,于万魔教主而言是梦寐以求的炉鼎,于他们兄妹,却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他不能让采薇的命运,操于人手,更不能让她成为别人功法大成的踏脚石。
这世道,从来就没有两全法。欲要护得一人周全,便需有掀翻整张桌子的气力。
叶青玄将玉佩贴身藏好,那股暖意隔着衣衫传来,时刻提醒着他肩上的分量。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东方已现鱼肚白。他足尖一点,身形化作一道轻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黎明的微光里。
回到奉天司时,天已大亮。
他那间新得的公房内外,人影幢幢,气氛却与往日的懒散大不相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魏大通、熊铁柱、曾几何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齐齐抱拳。
“叶总捕!”魏大通眼圈发黑,精神头却足得很,他将一本册子递上,话语里压不住兴奋,“您瞧,这是昨夜连轴转下来的成果!城南‘百草堂’,查出人命官司三桩,私藏的违禁药材堆满了两个地窖!还有那王善,骨头倒是硬,熬了半宿才开口,又攀咬出好几家黑心铺子。”
熊铁柱瓮声瓮气地接着说:“西城‘吉庆赌坊’也端了,里头养着十几个亡命徒,都是万魔教的外围。我们冲进去时,他们还想反抗,被兄弟们当场砍了七个,剩下的都老实了。”
曾几何则捧着一沓整理好的卷宗,条理分明地说道:“属下将沈世康与李存义案中所有牵涉的账目往来都理了出来,共计商号二十七家,官吏六人。其中有三名官吏,与沈世康的银钱往来,数目巨大,且时日都对得上万魔教在郡城活动的几个关键节点。”
这三人,一个冲锋陷阵,一个稳扎稳打,一个运筹帷幄,已然成了叶青玄最得力的臂助。
叶青玄接过册子与卷宗,一目十行地看过,心中有了数。“做得好。魏大通,熊铁柱,让兄弟们歇一歇,但弦不能松。曾几何,你把那三名官吏的底细再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他们每日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
“遵命!”
三人领命而去,公房内只剩下叶青玄一人。他看着堪舆图上被朱笔划掉的一个个名字,心头却没有半分快意。这些,都只是些无关痛痒的枝叶罢了。那老魔头的根,还深藏在地下。
正思忖间,有萧云霆的亲卫前来传话,请他去书房一叙。
萧云霆的书房里,燃着安神的檀香。他本人坐在桌后,面前摆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公文,神色看不出喜怒。
“坐。”他抬了抬手。
叶青玄依言坐下。
“京里来人了。”萧云霆指了指那封公文,“镇抚使司的巡阅使,林渊,内气境三重的修为。算算脚程,最多不出三日,便会抵达临渊。”
叶青玄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名义上,是‘协查’万魔教一案。”萧云霆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可临渊郡的奉天司,死了两个总捕头,废了一个,还有一个重伤。这动静,你以为京里那些人是瞎子聋子么?他们是来查咱们的,更是来……摘桃子的。”
他站起身,走到叶青玄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你这三天的手段,太快,太狠,也太扎眼了。整个临渊郡的官场商路,都快被你捅穿了。林渊一来,你就是他第一个要敲打的出头鸟。”
“属下明白。”
“你这把刀,该入鞘了。”萧云霆的语气不容置疑,“从今日起,清剿之事放缓。明面上的风浪,我来应付。你,给我转到暗处去。那老魔头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难安。婉君的伤,更不能白受。”
叶青玄站起身,抱拳道:“属下遵命。”
他嘴上应承,心中却另有计较。等那巡阅使到了,黄花菜都凉了。他必须抢在所有人前头,找到那老魔头。
从书房出来,他径直去了后院慕婉君的卧房。
房间里药气扑鼻,慕婉君靠在床头,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但依旧苍白。那名中年妇人正在替她换药,见到叶青玄,便行礼退了出去。
“萧大人找你,是为京里来人的事吧?”慕婉君先开了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嗯。”叶青玄走到床边坐下,从怀中取出那块暖玉,递到她面前,“我在梨花巷找到的,沈世康伏诛之处。”
慕婉君接过玉佩,入手便是一暖。她细细端详着,当看到玉佩上那些古怪的鸟兽符号时,秀眉微蹙:“这东西……我好像在我家一本先祖留下的杂记上,见过类似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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