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玄穿行在巷陌间,身后潘家妇人的咒骂声,被风一吹,便散了。他脚步平稳,怀里那五百五十文钱,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细碎而悦耳的碰撞声。
回到南隅里的小院,叶采薇正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望着巷口。瞧见哥哥的身影,她立刻从门槛上跳下来,小跑着迎上去。
“哥!”
叶青玄没说话,只解开怀里那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她小小的手掌里。
钱袋猛地一坠,叶采薇“哎呀”一声,险些没拿住。她两只手才把钱袋抱稳,那分量让她吃了一惊。
“哥,这里面……都是钱?”
“嗯,五百五十文。”叶青玄走进院子,顺手将院门带上,“咱们家自己的钱。”
叶采薇抱着钱袋,跟在后头,小脸蛋上满是新奇与欢喜。她把钱袋口解开,瞧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铜钱,一双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你去街口王屠户家,买一斤五花肉,再称三斤棒子骨。剩下的钱,你看着买些米面。”叶青玄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仰头灌下。
“买这么多?”叶采薇吐了吐舌头,“哥,我们省着点吃,这些钱能用好久的。”
“不用省。”叶青玄放下水瓢,用袖子抹了把嘴,“往后,咱们顿顿有肉吃。”
他这话,说得寻常,听在叶采薇耳中,却像天底下最动听的言语。小丫头用力点头,抱着那袋比她脑袋还重的钱,脚步轻快地跑出了院门。
接下来的几日,叶青玄除了当值巡街,所有空闲,都泡在了院角那个砂石坑里。
休沐日的清晨,他天不亮便起身,赤着上身,在坑中翻滚。周身皮肉与棱角分明的石子不断碰撞、摩擦。初时那如剥皮抽筋的剧痛,如今已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他将气血搬运至周身,主动迎上那份痛楚,每一次翻滚,每一次肌肉的绷紧与舒张,都与《金刚不坏体》的心法严丝合缝。
“哗啦……哗啦……”
砂石滚动的声响,成了南隅里这方小院独有的晨钟暮鼓。
一套功法练罢,他自坑中坐起,浑身热气蒸腾,皮肤上一片赤红,布满细密的划痕,却无一处真正破皮流血。金刚不坏体小成之后,他这身皮肉的坚韧,已非吴下阿蒙。
【功德:+3】
脑中画卷光华一闪,字迹浮现。
【姓名:叶青玄】
【境界:淬体一重圆满】
【武学:《金刚不坏体》(境界:小成,刻度:二寸,功德:12/45)】
他长出一口浊气,走到井边,一桶冰凉的井水兜头浇下。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汗水与沙尘,皮肉上的灼热感随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筋骨舒张后的畅快。
这便是修行的回报。每一分痛楚,都有功德为偿;每一滴汗水,都让那横亘在前的山,矮了一寸。
练功极耗气血,饭量也随之水涨船高。叶采薇每日煮的肉粥,一大锅,倒有七八成都进了他的肚子。小丫头非但不心疼,反而每次都笑眯眯地看着哥哥狼吞虎咽,仿佛哥哥吃得越多,她心里便越踏实。
如此又过了两日,叶青玄的功德点,已然积累到了十八点。
《金刚不坏体》的修行,带给他的变化,不仅仅是画卷上的数字。他身形看着依旧清瘦,但短衫下的筋肉,却已变得坚实如铁。走起路来,步履沉稳,脚下生根,便是挑着三百斤的重担,也能行走如常。
这日清晨,又到了去奉天司上差的日子。
叶青玄换上一身干净的捕役服,在叶采薇的目送下,走出了小院。
到了奉天司衙门,他刚踏进点卯的偏院,便发觉气氛与往日不同。寻常时候,捕役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不是抱怨差事辛苦,便是闲聊些街面上的八卦。今日,大多数人却都围在院子中央,朝着一个方向,脸上堆满了奉承的笑。
人群的中心,正是章凌霄。
这章家侄儿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捕役劲装,料子比他们这些临时捕役的粗布好了不止一截。他身形本就壮实,被那合身的衣衫一衬,更显得精神抖擞。他昂首挺胸,下巴微抬,正与围着他的一众正式捕快谈笑风生,言语间满是少年得志的飞扬。
“猴头,那头在闹什么?”叶青玄走到角落,拍了拍魏大通的肩膀。
魏大通正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闻言回过头来,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还能闹什么?章家大少爷,昨儿夜里武道入门,正式踏入淬体一重了。”
他说话时,酸气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
“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熬了好几年,连淬体的门槛都摸不着?他倒好,进奉天司才多久?一个月!靠着他叔弄来的虎骨膏、益气散,硬生生把修为给堆上去了。人比人,气死人!”
一旁的熊铁柱瓮声瓮气地接口:“听说章总捕头高兴得紧,昨夜在满江楼摆了三桌,请的都是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叶青玄听着,面上没什么变化,只将目光投向人群中的章凌霄。那少年被众人吹捧,脸膛发亮,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临渊郡城,都已踩在他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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