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牙的死,像一瓢滚油,浇在了巫咸城本已熊熊燃烧的恐惧之火上。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轰然炸开,化作冲天烈焰,烧穿了部落高层最后一丝理智,也烧尽了年轻一代仅存的侥幸。
大长老鬼叟的嫡孙。
下一任大长老的有力竞争者。
祖地内定的核心传承者。
死了。
死在自家产业茶楼,死在两名护卫眼皮底下,死在光天化日的繁华街区。
这不是暗杀,是明杀。是当着全城人的面,用最粗暴、最嚣张的方式,将巫咸部落的脸面、尊严、未来,踩在脚下,碾进泥里。
长老会石殿。
气氛已经不是凝重可以形容。
是死寂。是火山爆发前,那种令人窒息的、万物失声的死寂。
幽绿的火把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只在石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如同群魔乱舞。
主位上,鬼叟没有坐下。他站着,瘦高的身躯挺得笔直,像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脸上那些深壑的皱纹此刻仿佛都凝固了,没有丝毫颤动。眼皮耷拉着,但缝隙里透出的光,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能将人灵魂冻裂的寒意。
他没有看地上跪着的、浑身发抖的钩爷和年轻刀手,也没有看旁边面色铁青、欲言又止的其他长老。
他只是看着石殿中央空荡荡的地面,仿佛那里躺着什么。
良久,干涩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
“尸体呢。”
“回……回大长老……”执法队长老声音发颤,“已……已收敛,送回青蝰寨院落……”
“护卫呢。”
“钩烈办事不力,护卫失职,已……已拿下,听候发落。另一护卫……惊吓过度,神志不清……”
“惊吓过度?”鬼叟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一下,像在笑,又像肌肉痉挛,“我孙子死了,他惊吓过度?”
执法队长老噗通跪下,额头抵地,不敢再言。
“茶楼附近所有人,抓起来,拷问。当时街上所有行人,一个个查,有嫌疑的,关起来。”鬼叟的声音依旧平静,“十字路口的爆炸,毒烟,查出来源。所有能接触到‘惊雷子’、‘幻心散’的人,全部控制。”
“是……”执法队长老匍匐应答。
“还有,”鬼叟终于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传令。”
“即日起,巫咸城进入‘战备状态’。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迁入内城指定区域。外城实行军管,以小队为单位划分防区,日夜轮值,交叉巡逻。所有粮食物资,统一配给。”
“祖地卫队,全部召回,不再参与搜捕。组成‘猎杀队’,每队至少三名丹境初期以上高手带队,配合咒师,在全城范围内,进行无差别清剿。凡身份不明、形迹可疑、无法提供三天内确切行踪者,格杀勿论。”
“通知黑水、赤蟒、青蝰三寨,所有战力,全部集结待命。放弃外围所有哨所、猎场,人员全部撤回城内。”
“向山外‘玄阴宗’、‘五毒教’发出求援信,许以重利,请他们派高手前来协助剿杀‘黄面人’。”
一条条命令,冰冷,决绝,带着倾尽一切、不计代价的疯狂。
几位长老听得心惊肉跳。
战备状态?军管?放弃外围?向外求援?
这意味着,巫咸部落承认,单凭自己已经无法解决这个“黄面人”,甚至可能无法保住主城。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威信扫地,资源耗尽,甚至可能引狼入室!
但没人敢反对。
鬼叟唯一的嫡孙死了。这位以冷酷和铁腕着称的大长老,此刻就像一座被点燃了引线的火山,谁碰谁死。
“大长老……”紫纹长老轻声开口,“如此兴师动众,是否……太过了?那黄面人再厉害,终究只是一人……”
“一人?”鬼叟猛地转头,目光如毒蛇般盯住紫纹,“紫纹长老,你告诉我,这是第几个了?”
紫纹沉默。
“从奎山开始,岩豹,毒娘子,黑羽小队五人,影刺的护卫,赤练子的丹童……零零总总,到昨天的蝰牙。”鬼叟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刺耳,“一百零三个!一百零三个我巫咸部落耗费心血培养的年轻子弟!死了!死在一个人的手里!”
他一步踏前,枯瘦的手掌按在石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石桌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一百零三人!巫咸下一代,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根基动摇!黑水、赤蟒、青蝰三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几乎被屠戮一空!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人?!”
紫纹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其他长老更是噤若寒蝉。
一百零三人。
这个数字,被鬼叟嘶吼出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
原来,不知不觉间,损失已经如此惨重。
那些曾经鲜活的、骄傲的、被寄予厚望的年轻面孔,一张张在脑海中闪过,又一张张暗淡下去,化为冰冷的数字。
整个石殿,只剩下鬼叟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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