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气息沉到丹田后没有扩散全身,而是顺着臂骨上涌,聚向指尖。
张翎感到指腹下的木纹微微发烫——不是幻觉,刻痕真的在吸收气血。
他睁开眼,继续。
食指沿着刻痕移动,速度极缓,像在抚摩一道有生命的伤口。
气血一丝丝渗入桃木,那些抽象的线条开始泛出极淡的红光,不是火光的红,是血在薄皮下的红。
刻完那行七个汉字,张翎额角已见汗。
他站起身,握着桃木桩走向瘴气边缘。
“毕摩!”张昊想跟上来。
“退后。”
张翎深吸一口气,踏入灰雾。
第一步,瘴气如常涌来。第二步,鼻尖闻到熟悉的甜腥味。
第三步——手中桃木桩上的七个汉字同时亮起!
不是耀眼的光,是一层薄薄的、蛋壳般的微光,从刻痕中渗出,在他周身三尺处形成个模糊的轮廓。
涌来的瘴气撞上这层光晕,竟像水碰着油,自然滑开。
张翎心脏狂跳。
他继续走,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光晕稳稳撑着,瘴气无法侵入分毫。
五十步时,他已深入山谷,能看见前方那片黑油油的沃土——那是可以养活整个部落的耕地。
但就在此时,桃木桩“咔”一声轻响。
第七个汉字“众”的最后一笔,裂了道细缝。光晕随之波动,边缘开始模糊。
张翎果断转身回撤。
冲出瘴气的瞬间,桃木桩上的红光彻底熄灭,七个汉字中有三个已经炭化发黑,像被火烧过。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木桩,久久不语。
营地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见了刚才那一幕——那些他们学了好几天还磕磕绊绊的符号,竟然在毕摩手中活了,变成了能劈开瘴气的盾。
“这……这是符?”蒲伯的声音在发抖。
老人见过老祭司用图腾之力画符祈福,可那需要祭坛、需要血祭、需要完整的图腾。
而现在,毕摩只用一根桃木、一套新造的符号,就做到了类似的事。
“还不算。”张翎摩挲着炭化的刻痕,“气血灌注太猛,木头承受不住。
符文结构也不稳——七个字,其实只用上前三个就够了,‘人’、‘行’、‘护’。”
他看向张昊:“去砍十根桃木枝,要三年生、纹路直的。”
又看向岩叔:“把我们已定的三十六个符号全刻在石板上,从今日起,所有学刻符的人,必须照着石板刻,一笔不能错。”
最后看向蒲伯:“请您回忆《指路经》里所有关于地形、物产、危险的句子,我们一句一句刻下来。”
“那耕地……”有人小声问。
张翎举起手中焦黑的桃木桩,指着那三个还完好的汉字:“今晚,我会刻出能扛住瘴气的符牌。
明日正午,岩叔带五人,持牌进谷,清理耕地边缘的乱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而这,只是开始。”
“符号能记事,就能记技。崩拳的发力要点,虎扑的扑击角度,龟形守息的呼吸节奏——全都可以刻下来。
今天张昊学会了,刻下;十年后有个孩子想学,拿起木片就能学,不必等我亲授。”
岩叔浑身一震。
他忽然想起老祭司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说了整整一夜狩猎技巧。
老人说一句,他记一句,可如今三年过去,他已经忘了三成。若当时有块木片,有这些刻痕……
“文明。”蒲伯缓缓吐出两个字,枯瘦的手掌按在那块刻着《指路经》开头的青石板上,“这才是真正的文明之火。
不靠血脉传,不靠死记硬背,火种刻在木石上,风刮不走,雨打不灭。”
张翎看向东方,瘴气在正午的阳光下翻涌,却再也遮不住那片黑土的光。
他握紧桃木桩,炭化的刻痕硌着掌心,像种进血肉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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