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流沙部疤脸壮汉充满敌意与驱逐意味的手势,如同最后通牒,斩断了本就脆弱的沟通桥梁。
他身后那些面黄肌瘦却眼神凶狠的战士,开始发出低沉的、带有威胁意味的呼喝,手中粗糙的武器微微抬起,对准了上游的彝族人。
岩独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青筋暴起,石斧几乎要被他捏碎,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低吼。
只要张翎一声令下,他便会第一个冲杀下去。
其他彝族猎人也同样双目赤红,箭矢紧紧扣在妖藤弓弦上,弓身因蓄满力量而发出细微的呻吟。
冲突,已到爆发的边缘!
张翎眼神冰冷如霜,心中却电光火石般权衡着。
硬拼,或许能胜,但代价必然是族人的鲜血,这是刚刚站稳脚跟的彝族无法承受之重。
必须威慑!必须让对方知难而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目光扫过侧翼一片地势稍高的乱石坡,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他并未看向那边,只是右手在身侧极其隐蔽地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
那是燕讯队日常训练中,表示“占据高地,远程警戒”的暗号。
一直紧绷着神经、密切关注着张翎每一个细微动作的张昊,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领会!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张昊只是猛地一挥手!
跟在他身后的五名燕讯队少年,如同早已演练过无数次,如同灵巧的岩羊,身形猛地伏低,借助河岸边岩石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而又迅疾无比地向着那片乱石坡窜去!
他们的动作轻盈而协调,将燕形的速度与猴形的灵巧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在流沙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成功占据了那片俯瞰溪流的制高点!
直到此时,流沙部的疤脸壮汉才注意到侧翼高地上多出的几道身影。
他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那不过是几个半大的少年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轻蔑的嗤笑,甚至回头对着自己的族人说了句什么,引来一阵粗野的哄笑。
在他们看来,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能有什么威胁?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只见高地上,以张昊为首,六名少年动作整齐划一,猛地直起身!
他们手中握着的,并非流沙部战士熟悉的、简陋的单体木弓,而是线条流畅、结构明显复杂许多的反曲弓!
弓身是以坚韧的硬木和兽骨复合层压而成(这是张翎根据现代知识,利用现有材料反复试验的成果),弓弦则是深褐色、泛着冷光的妖藤纤维!
张昊站在最前方,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真的化身为翱翔天际的鹰隼,死死锁定了下方的目标。
并非那疤脸壮汉本人,而是他身前一步之遥、一片寸草不生的硬土地面!
深吸一口气,张昊的呼吸节奏瞬间改变,变得深长而有力。
他双脚如老树盘根般稳稳踩住地面,腰背微微后坐,形成一股沉稳的力源。
开弓!动作并不迅疾,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全身的力量,从脚底升起,通过腰胯,贯注到臂膀,最终凝聚于扣弦的指尖!
这是将形意拳发力精髓融入射术的体现,追求的不是蛮力,而是力量的凝聚与爆发的控制!
流沙部疤脸壮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少年开弓的姿态,那弓身蕴含的力道感,都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息。
他脸上的轻蔑收敛,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就在他这心神微分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弓弦震鸣炸响!
不同于以往兽筋弓弦的沉闷,这妖藤弓弦发出的声音更加清脆,更加充满力量感,仿佛琴弦被猛地拨动!
一道黑线,如同撕裂空气的毒蛇,从高地上激射而下!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噗!”
一声轻响!
那支以硬木为杆、燧石为镞的箭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疤脸壮汉左脚靴子尖前方,不足三指宽的土地上!
箭杆尾部兀自高频剧烈地颤动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仿佛毒蛇的警告!
整个溪流两岸,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流沙部所有人的哄笑和呼喝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戛然而止!
疤脸壮汉脸上的惊疑瞬间化为骇然,他甚至能感觉到箭矢钉入地面时,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
他下意识地猛地向后跳了一步,低头看着那支几乎贴着自己脚面、入土近半、尾羽仍在疯狂颤动的箭矢,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
太快了!太准了!这劲道……若是瞄准的是他的身体……
他猛地抬头,望向高地上那个持弓而立的少年。
阳光恰好穿过云层,洒在张昊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庞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没有杀气,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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