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原本靠在行李上假寐,此刻猛地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感受着周身的变化。
那是一种久违的、仿佛回到部落尚未遭劫时,围着图腾柱感受到的微弱庇护感!
虽然性质不同,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感,却更加温和,直透心灵。
蒲伯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吟诵中的张翎,看着他手中泛着微光的神扇和膝上仿佛活过来的经书,激动得浑身颤抖,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重复那些古老的音节。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这是真正的毕摩之力!沟通天地,抚慰人心!
张翎自己也沉浸在一种奇妙的状态里。
吟诵那些拗口的音节,消耗着他本就未完全恢复的精神力,但与此同时,识海中的《指路经》虚影似乎与他的吟诵产生了共鸣,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反过来滋养着他的精神,形成一种微妙的循环。
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与周围的夜色、与这片大地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连接。
他“听”到了风掠过树梢的细微差异,“感觉”到地下虫豸的蠕动,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营地外围。
一些原本在黑暗中窥伺的、带着恶意的小型生物,在这股安宁气息的弥漫下,似乎产生了犹豫和忌惮,悄然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这一夜,营地周围异常安静。
没有狼嚎,没有奇怪的窸窣声,连扰人的蚊虫都似乎少了许多。
只有风声、篝火余烬的噼啪声,以及那低沉悠远、仿佛来自远古的祈文吟诵,交织成一曲安魂的夜曲。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张翎的吟诵声渐渐停歇。
他缓缓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有种洗涤后的通透感。
神扇的光芒早已隐去,经书也恢复了古朴。
营地里的族人陆续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睡了一个难得安稳的好觉,连日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孩子们醒来后不再哭闹,眼神清亮。
族人们活动着筋骨,感觉伤处的疼痛也缓和了不少。
“昨晚……睡得真踏实……”一个妇人揉着眼睛,难以置信地低语。
“是啊,好像回到了以前……围着火堆,听着老人们讲故事的时候……”另一个老人感慨道。
目光再次汇聚到营地中央那个静坐的少年身上。
“小毕摩……昨晚那是……”岩走到张翎身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探寻。
张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平静道:“只是念了一段《指路经》里的老话,让大家定定神。”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结合昨晚那奇异的安宁和今早众人明显好转的精神状态,没人相信这只是“定定神”那么简单。
蒲伯颤巍巍地走过来,深深看了一眼张翎膝上的经书和手中的神扇,声音激动:
“是祖灵的庇佑!是毕摩的指引!翎娃子,你……你真正得到了传承!”
族人们闻言,看向张翎的目光更加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拳法、寻水、驱瘴还可以理解为特殊的知识和技巧,那昨晚这直接抚慰心灵、驱散恐惧、甚至让野兽退避的“祈文”。
则完全坐实了他“毕摩”的身份!这是一种更深层次、更接近他们原始信仰的力量!
信任,开始向着信仰悄然转变。
张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心中清楚,昨晚的效果,是经文、神扇、自身精神力以及某种尚未理解的天地韵律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或许真有未知的力量,也离不开心理暗示和环境因素。
但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是。
部落需要这根“主心骨”,需要这种精神上的凝聚力。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张翎收起经书和神扇,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路还长。”
族人们无声地行动起来,动作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轻快和希望。
一个负责清晨外围巡查的猎人跑回来,脸上带着惊奇:“怪了,营地周围干干净净,连个野兽脚印都很少,只有些小虫子的痕迹。昨晚……太安静了。”
这话如同最后的印证,让众人心中那点残留的疑虑也烟消云散。
张翎望向远方弥漫的晨雾,心中了然。
看来,这《指路经》和毕摩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重要。
不仅仅是指引道路,更是安定人心的力量。
在这危机四伏的蛮荒,后者,或许同样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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