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个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北山寨墙之上，朝着这边高喊道：“下面可是三原姚起？”
“正是。”
那身影挥手示意寨墙上的众人放下戒备，接着让寨墙打开小半，领着数人空手走了下来。
姚起等人也将手中刀兵放下，沿着山梯而上，走到寨墙之前的那处空地。
双方离得有十步之时距离时同时收住脚步，姚起先将兜鍪取下。
对面的铁塔巨汉也将头盔取下，露出面具下的那张黑脸。
黑脸当真是漆黑无比，以姚起的眼力，当然能一眼看出这张脸乃是用墨汁涂黑所至，不过他与曹雄曾见过七八次面，对他的面容熟悉无比，而且曹雄脸上的那道醒目之极的伤疤，以及常人难及的威猛身姿也是别人无法假冒的存在。
即便心里早有预料，但看到曹雄就站在面前，姚起也是震惊不已。
曹雄也是咧嘴一笑，漆黑的面容配合上一口白牙当真是诡异无比。
“当真是你？！”
“当真是我。”
“前年年中一别，却没想到与曹兄你再见面时，却是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与姚老弟在这里相遇。”
......
“刘帅的事，你可知道？”
“听过一些传闻，听说熙河路现在是刘仲武在主持？”
“不错，当日刘帅兵败坠崖失踪，熙河军全军溃败，三万人逃回来的不到三千，其后便传来刘帅被察哥枭首的噩耗。”
“朱定国他们呢？”
“左军全军覆灭，朱定国在战场上就丢了性命......”
“焦安节得我家姚帅担保，勉强保住性命......”
“萧决、翟家兄弟等人则在冲撞童枢密后，领了七百亲卫逃走，不过都被捕杀在宁远......”
......
姚起将所了解的熙河军的情况对曹雄一一道出，听得曹雄心中也是一阵黯然。
数万熙河军，不但是大宋朝整个西军中最最精锐的一部，更是刘帅一生的心血凝聚，而且其中诸多将官也是他曹雄的生死兄弟，他听周原打探来的消息，说是刘法虽然兵败身死，但也逼得西夏求和，就以为熙河军至少还能保持一定的建制。
曹雄却是没想到，实情却是整个熙河军都已经尽皆覆灭，仅剩的两千多人都被吸纳进姚家军中，熙河六将中，除去他曹雄抽身得早躲过此劫外，也仅有焦安节一人得以投靠姚古而身存......。
......
曹雄也是一阵落寞唏嘘：
“去年年初之时，刘帅就对我说过，与西夏之战，万万急不得，须得准备充分才能动手，可惜童贯这厮为了一己之私，为将熙河军早日抽离出来，一直强令刘帅赶紧出兵，刘帅或许是预感到此战太险，才劝我回江东寻亲，
我也一直以为这一战再急，也能拖到去年下半年之后，却没想到仓促到在去年三月就动上了手，却没想到这一别，熙河三万兄弟，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说到这里，曹雄也是摇头叹息不已，对童贯也是说不出的怨恨。
姚起心里黯然，他身为姚古的族侄，当然知道这一战的真正原委，但童枢密乃是西军的天，乃是西军的爷，可容不得他们议论半点，也容不得他泄露半点，他也索性将话题转到曹雄身上。
“你又是怎么来的这里？我和少帅等人在江宁，在苏州等地都看过抓捕你的海捕文书，说是苏州的知府都被你杀了，当真是你动的手不成？”
曹雄惨然一笑，也将自己做出这些事的原委说出：
“我曹氏本是苏州大族，可惜十一年前毁于朱勔之手，我与我父亲、小弟被朱勔打成半残，再流放熙河边地充军，仅我一人活了下来，去年回来，也是找朱家讨要利息的，可惜两次都被那恶贼逃脱罢了。”
说话间，曹雄又指着身边一个铁甲汉子给姚起介绍道：“这位便是北山军寨的林老虎林爷，我上次从苏州逃脱后，幸亏得到他的照应，其后我又去了潼关一趟，不过也去得晚了，这次刚刚回来，也是在安心帮着林爷做事了，”
林老虎也收起兜鍪上的帘叶，露出里面那张也是漆黑一片的墨脸，朝着姚起嘿然一笑。
姚起看了林老虎一眼，只略略一点头，没有与林老虎过多注意。
他早从张成口中知道这林老虎的虚实，知道这人应该没有多少斤两，而且看他们刚才的言行举止，也知道如今这北山军寨即使名义上还是以林老虎为主，但实际恐怕只在曹雄一人的掌握之中了。
想了想后，姚起开口道：“我们此番来北山，我们是受了江东安抚制置使司、江东府衙的命令而来，你和朱家的事，还有林当家和张成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原委，也不想参与，不过军令难违。”
曹雄点头道：“无妨，这些事情，我们都晓得。”
姚起试探着道：“或者我将此事禀报给少帅，看他如何定夺？”
“可以，我们不急，我们就在这里等也无所谓。”曹雄与林老虎对视一眼，无所谓的笑道：“不过其他花活可以免了，不然动起手来，我们可就不留情了......。”
......
得到曹雄的答复，姚起也不耽搁，当即回到帅帐复命。
帅帐之中，姚平仲依旧稳坐主位，正与姚临、张成、周原等人就着北山军寨的简易沙盘商议攻守之势，赵泽则和王丛在一旁旁观。
姚起自清晨领军出行，到现在不过半日时间，这时候回来帅帐，除去心中有数的周原外，其余人都有些惊诧。
不过听完姚起的述说，即便是姚平仲也眉头深皱起来，黑着一张脸问道：“当真是曹雄在此？北山军寨当真已经在他控制之下？军寨之中当真是如他所说，兵力在两千以上？”
姚起沉静的道：“那人确实是曹雄无疑，而且我看军寨名义上的首领也要看他眼色行事，显然北山军寨已经完全落在他的手中，至于兵力多寡，暂时看不出来，但根据哨探回报，五百八百应该是少不了的，一千两千也是有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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