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的腥甜味最先涌入鼻腔,接着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响。陆昭明的意识从混沌中挣扎着浮出水面,他感觉自己的脊椎像被铁链贯穿,每根骨头都在震颤。罗盘核心在体内发出微弱的嗡鸣,像是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召唤。
“你还活着。”艾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硬感。
陆昭明睁开眼,看到她正蹲在一块晶状岩石上,机械义眼的蓝光缓缓扫过四周。他撑起身子,掌心沾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不像是血,更像是一种凝固的雾气。
“我们……掉下来了?”他低声问,声音沙哑。
“是的。”艾琳将一根液压管线收回脖颈处,“但这里不是终点。”
陆昭明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四周是一片死寂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腐烂海藻的气味,脚下踩着的地面像是某种生物的外壳,光滑而富有弹性。远处,隐约可见几根巨大的晶柱刺破雾气,如同沉睡的巨兽脊骨。
他摸出诡雾罗盘,指针在表盘上剧烈跳动,最终停在三个方向。蓝光从罗盘边缘渗出,菌丝网络悄然生成,缠绕在最近的晶柱上。
“锚点标记完成。”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艾琳点头,率先沿着菌丝网络前行。她的机械斗篷在雾气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六根管线如蛇般贴地滑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们刚迈出几步,雾气中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鸣声,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有东西在靠近。”艾琳低声提醒,机械义眼的焦距迅速调整。
陆昭明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被一根晶柱吸引了。晶柱表面浮现出模糊的文字,像是用某种液体写下的,字迹不断变换,但最终定格为一句熟悉的拉丁语:
“Omnia in Sanguine.”
他下意识念出声,罗盘核心猛地一震,仿佛回应了这句话。
“你刚才说什么?”艾琳转头看他。
“没什么。”陆昭明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罗盘边缘。他不想让她知道,这句拉丁语在他脑海中响起的频率越来越高,仿佛是一种记忆的残响。
他们继续前行,雾气逐渐变浓,能见度再次下降。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
艾琳的机械斗篷瞬间展开,挡下攻击。那是一只生物,形态介于章鱼与蜘蛛之间,肢体末端长着锋利的骨刺,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仿佛随时会蒸发。
“它……不完全是实体。”艾琳低声道。
陆昭明已经取出罗盘,启动“熵值具现化”功能。那只生物的存在度迅速浮现——28%,处于半幽影状态。
“小心,它随时可能消失。”他提醒。
话音未落,那生物果然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它们会模仿人类的声音。”艾琳忽然说,“刚才那声嘶鸣,不是纯粹的攻击意图,更像是……在测试我们。”
陆昭明皱眉,握紧罗盘。他能感觉到,这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某种恶意,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是一个活物,在观察、在等待。
他们继续向最近的锚点移动,途中又遭遇了几次袭击。那些生物形态各异,有的像蠕动的藤蔓,有的像漂浮的水母,但无一例外都具备某种“规则改写”的能力——有的能短暂地扭曲空间,让他们的脚步错乱;有的则能制造出虚假的影像,误导他们的方向。
“它们不是自然形成的。”艾琳在击杀一只生物后说道,“它们的血液中含有一种晶体,和我们在宝藏室里发现的材料很像。”
陆昭明接过她递来的样本,晶体在罗盘的映照下微微发光,与指针产生共鸣。
“这东西……在回应罗盘。”他低声说。
艾琳没有说话,她的机械义眼忽然捕捉到一道奇异的能量波动,频率与伊莎贝拉体内黄昏刻印的核心极为相似。她没有告诉陆昭明,只是将这段数据悄悄记录下来。
他们终于抵达第一个锚点——一块由晶柱围成的平台。这里比周围区域要稳定许多,至少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休整一下。”陆昭明靠在一根晶柱上,掌心贴住胸口,感受体内晶格化的扩散情况。那种刺骨的寒意依旧存在,但他已经习惯了。
艾琳则蹲在一旁,检查机械斗篷的损伤情况。她的手指在斗篷内侧轻轻滑过,那里缝着一行小字:
“Remember the first light.”
她没有多想,只是将破损的管线重新接驳。
“你觉得……我们真的在剧本里吗?”她忽然开口。
陆昭明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是的。但剧本可以被改写。”
艾琳看着他,机械义眼的蓝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平台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共鸣声。陆昭明抬头,看到一根晶柱表面浮现出模糊的符号图案,与他们在木偶剧场中见过的极为相似。
“那是……”他站起身,朝那根晶柱走去。
“等等。”艾琳拦住他,“你感觉不到吗?这地方……在等我们。”
陆昭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当然感觉到了,但这不是退缩的理由。
“不管它在等什么,我们都要往前走。”他说。
艾琳没有再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向那根晶柱,符号图案逐渐清晰。图案下方,还有一行刻痕:
“To the core of all things.”
通往一切的核心。
陆昭明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罗盘核心再次震动,指针微微偏转,指向晶柱后方的某个方向。
“那里……有出口。”他说。
艾琳点头,握紧机械臂上的武器模块。
他们迈步向前,雾气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晶柱上的符号图案缓缓扭曲,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少女轮廓——与伊莎贝拉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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