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站在黑暗中,呼吸沉稳而缓慢。那股寒意已经顺着指尖蔓延到了肩膀,他能感觉到肌肉在微微抽搐,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神经末梢爬进心脏。
文献上的文字仍在缓缓浮现,像是某种活物,在等待他的目光。
他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精神一震。灵视悄然启动,视野中浮现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来自文献本身,微弱却稳定。他眯起眼睛,开始阅读。
【青铜纪年·残卷】
在迷雾尚未降临之前,此地曾有辉煌之国,名为“玄垣”。其民以血肉为基,铸器以青铜,通天之术冠绝诸族。彼时天地未分,万物尚存混沌,玄垣人借青铜之灵,沟通幽界,窥探命理,以为可凌驾生死之上。
然则,青铜非金石,乃为渡厄者所遗之骨灰熔炼而成。每一尊铜像、每一道纹路,皆寄宿着古神残魂。玄垣人不知敬畏,日久便被反噬。
其王欲永生不灭,命匠人打造十二重门,以十二轮回为锁,藏母巢于最深处。然门需钥匙开启,而钥匙亦为十二碎片,散落于维度裂隙之间。若得全钥,则可唤醒母巢,或毁灭,或重生。
吾辈知命将尽,遂以身化灯,守此秘文,待后世之人……慎之。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书写者在最后一刻被什么力量打断。
陆昭明盯着那行“吾辈知命将尽”,喉结动了动。他能感受到这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仿佛那些死去的古人正在注视着他。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枚残缺的青铜钥匙,表面腐蚀斑驳,但隐约可见其中央有一道凹槽,形状与文献边角处的标记完全吻合。
“钥匙碎片……”他喃喃道,“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罗盘依旧沉默,但他能感觉到脊椎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像是某种生物在梦中翻身。
他将钥匙收进内袋,手指摩挲过白大褂第三颗纽扣的位置——那里空着,是习惯性动作,就像他在黎明前擦拭罗盘纹路一样,成了某种潜意识的仪式。
然后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廊比之前更加昏暗,墙壁上的浮雕图案仿佛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静态的生物形态,此刻竟隐隐有了流动的痕迹,仿佛那些虫鱼蛇兽正在青铜表面蠕动。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最近的一组图案:一只长着独眼的昆虫,尾部缠绕三条螺旋纹路。正是他先前在文献中看到的那个“信息载体”。
他伸手触碰,冰冷的金属表面传来一丝震动,紧接着,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识形者已至……轮回重启。”
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内回荡。他猛地后退一步,心跳加速,右手本能地搭上腰间的匕首。
前方的通道尽头,一扇新的门缓缓打开,门框周围环绕着六个发光符文,排列成环状,中央则是一个空缺的插槽。
和文献中的描述一致——这是通往下一阶段的入口。
“钥匙碎片……应该就在里面。”他低声自语。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门后是一间圆形大厅,穹顶高耸,四周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铜铭文,地面由黑曜石拼接而成,中间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圆形石板,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
而在大厅中央,静静悬浮着一枚青铜碎片,大约手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刃,表面流转着幽蓝色的光芒。
陆昭明走近几步,停下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金属气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陷阱或机关的痕迹。
“太安静了。”他皱眉。
他取出罗盘,指针剧烈晃动,最终指向空中那枚悬浮的碎片。
“存在度……92%。”他轻声念出数据。
高到几乎引发空间震颤的程度。
他伸出手,掌心距离碎片还有半尺,就感到皮肤表面泛起细小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尖在轻轻戳刺。
他闭上眼,脑海中快速分析当前状况。
——如果这真是钥匙碎片之一,那么它必然携带极高的能量密度。
——而如此高浓度的能量,不可能毫无防护。
——除非……
他猛然睁开眼,目光落在脚下那块星图石板上。
果然,石板边缘的某些符号正在缓慢亮起,组成一组古老的序列。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其中一个符号,瞬间,整个大厅的光线骤然变暗,唯有星图石板散发出幽蓝光辉。
与此同时,空中那枚碎片突然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空气随之扭曲,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要来了。”他低声道。
下一秒,碎片猛然向下坠落,直奔他而来!
他没有躲闪,反而迎上前一步,左手迅速掏出一枚血肉核心,右手按住脊椎处的罗盘纹路。
“熵值具现化——启动!”
刹那间,世界仿佛静止。
碎片的速度变得极慢,几乎可以看清其表面每一处纹路。他抓住时机,右手一挥,将血肉核心抛向空中。
核心在半空爆裂,化作一团浓稠的黑色黏液,瞬间包裹住碎片。
黏液收缩,将碎片牢牢裹住,随后缓缓落入他掌心。
“拿到了。”他松了口气,但身体却因刚才的爆发而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碎片,眼中闪过一抹琥珀色的光芒。
就在这时,罗盘背面的十二宫星座突然自行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星座重新排列,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地图影像,指向某个方向。
“下一个碎片……”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终于,有点眉目了。”
他将碎片小心收好,转身朝出口走去。
身后的大厅再次陷入寂静,唯有星图石板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见证某段尘封历史的复苏。
当他踏出大厅门槛的一瞬间,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风,也不是机关,更像是……叹息。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有些秘密,不该被追问。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继续前行,步伐坚定,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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