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闻言,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意动,但随即被犹豫取代。
他搓了搓手指,迟疑道:“这个……调外兵入京,干系太大,恐惊扰圣驾,朝野非议……况且,皇后那边……唉,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何进顿了顿,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犹豫,又找补道:“不过,伯玉忠勇可嘉,所言亦不无道理。他日若情势果真危急,需行此非常之事时,本将军必首召你丹阳精锐入京。届时,伯玉你可不能推辞啊!”
陈珩心中暗笑何进优柔寡断,面上却慷慨激昂:“大将军放心!属下本就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但有令旨,属下必亲率丹阳精锐,昼夜兼程,为大将军前驱,扫清奸佞,万死不辞!”
何进满意地点点头,气氛似乎是缓和下来:“好!有伯玉此言,本将军心安矣!”
何进话锋一转,仿佛才想起来:“对了伯玉,上次你送来的那批丹阳精铜,成色极佳,铸出的铜器甚是精美。不知……产量如何?可能再多送些来?宫中、府上,都用得着。”
放屁,你肯定是偷摸着造钱了,不过铜器估计也造了一点以掩人耳目,陈珩在心里鄙视着何进。
陈珩立刻换上既自豪又苦恼的表情:“能得大将军青睐,是属下的福分。不瞒大将军,那铜矿……品质确实上乘,若能大规模开采,本可源源不断供给大将军。只是……唉!”
何进见状立刻说道:“哦?可是有何难处?伯玉,快快道来。”
陈珩长叹一声,开始卖惨了:“大将军有所不知啊。那铜矿脉虽好,却深藏于丹阳、会稽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那里是山越蛮族的老巢。他们私采铜矿,铸造兵器,富甲一方。据险而守,凶悍异常。”
“看他们抵抗地如此激烈,属下就知道那边还有更富的铜矿,不过属下数次发兵征剿,非但未能竟全功,反而折损了不少军士,光是抚恤就是一笔巨大开销。”
“如今开采、运输,皆需重兵护卫,成本高昂,进度缓慢……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陈珩的表情痛心疾首,仿佛损失的是自己的心头肉。
何进信以为真,皱眉道:“山越竟如此猖獗?还掌握了铜矿开采技术和打造武器之法?哼,一群化外野人,也敢阻挠朝廷大事!”
陈珩顺势接口,语气恳切:“是啊!珩日夜都想彻底平定山越,好全力为大将军开采铜矿。奈何……奈何军械损耗巨大,尤其是甲胄、强弩,在与山越的山地缠斗中损坏极多,郡中武库已捉襟见肘。”
“若无精良装备,丹阳将士们就是再精锐,那也是血肉之躯啊,实难对抗那些熟悉地形的蛮族啊……”陈珩说着,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何进。
何进正沉浸在精铜和山越的烦恼中,闻言大手一挥:“这有何难!既是为国采矿,剿匪安民,岂能让你丹阳郡独自承担损失?”
“这样,你离京前,持本将军手令,再去一趟雒阳武库!领甲两千领、蹶张弩五百具、环首刀两千口、长矛两千杆,一并调拨与你!务必给本将军剿灭山越,打通矿脉,多多采集精铜!”
陈珩内心狂喜,面上却做出感激涕零、几乎要跪下谢恩的姿态:“大将军……大将军如此厚爱,信重如山!属下……属下唯有竭尽全力,荡平山越,多采精铜,以报大将军天恩。丹阳上下,愿为大将军效死!”
何进被捧得身心舒畅,觉得自己办了一件既得实惠又收买人心的大好事:“哈哈哈,好!伯玉,那本将军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回去好生准备婚事吧!”
“谢大将军!”陈珩躬身退出,脸上恭敬的笑容在转身后化为一丝计谋得逞的深邃。何进则满意地品着茶,觉得自己又收获了一名能干又忠心的外部强援。
陈珩从何进的府邸回到陈家后,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待到,就接到了张让的传信,请他今晚过府一叙。
陈珩暗道,看来这何进和张让已经不加掩饰了,应该是互相监视了对方,不然不会何进刚邀请他,张让就也跟着来了。
张让府邸中的密室,与大将军府的豪奢外露不同,张让的府邸极尽内敛的奢华,一应器物看似朴素,实则皆是价比千金的珍品。
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两盏青铜灯摇曳,将张让那张保养得宜、却无胡须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他声音尖细,带着一种毒蛇般的滑腻感。
张让手指轻轻拂过一尊玉如意,似笑非笑道:“广陵侯,恭喜啊!听说佳期已近,届时杂家可要讨一杯喜酒喝喝。这雒阳城里,像广陵侯这般年少有为的英雄,可不多见了。”
陈珩躬身行礼,将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侯爷言重了。属下一点微末前程,全赖侯爷与陛下提携。喜酒自是管够,只怕寒舍简陋,污了侯爷的清贵。”
张让轻笑一声,声音像是指甲刮过瓷器:“呵呵呵…广陵侯是聪明人,咱家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何屠户…请你过去,品了什么好茶啊?说了些什么体己话呀?”
陈珩立刻换上一种愤慨又忠诚的表情,压低声音:“侯爷明鉴!那何进包藏祸心,竟想与属下密谋,欲矫召外兵入京,行大逆不道之事,目标直指侯爷及诸位常侍。其心可诛啊!”
张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眯了起来,寒光一闪而过,但脸上笑容不变。只听张让继续道:“哦?竟有此事?那广陵侯…是如何应对的?”
陈珩立刻斩钉截铁地表忠心:“珩是侯爷的人,又岂能与国贼为伍?自是虚与委蛇,假意应承了下来。属下当即痛斥阉…呃,痛斥奸佞。”
陈珩仿佛是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属下表示愿为国贼麾下先锋,他听后大喜过望,已深信不疑。侯爷放心,此事属下定会及时通传,绝不会让奸人得逞!”
张让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三分,带着赞许:“好!好!咱家果然没看错人。广陵侯忠勇可嘉,机敏过人,陛下若知,必当重赏!”
忽然张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既然何屠夫不仁,就休怪咱家不义了。他既想引外兵…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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